氏不好直接赶他出来,于是一笑道:“表姨夫说的是,只是要是劳动表姨夫帮曲曲把这摇椅一并搬进去才好。”
谢金铖愣神的时候,赵曲曲的丫鬟已经扶起她,抱好厚衾,往房内走。
他环顾了一圈,院里静悄悄的,丫鬟仆妇都聚在房内,就连小厮也只敢在门外瞧着。
一咬牙,谢金铖只好自己去搬。
那摇椅是赵曲曲自凌王府带来的,扶手上还刻着小小的波纹,看着小巧,但毕竟是实心的樛木所制,重量着实让谢金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走得十分艰难。
往台阶上挪时,期间有两个丫鬟从后厨来,提着食盒给屋里人送吃的。
路过他时,丫鬟也没有帮把手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他挪进去,将摇椅放在了厅中,便听到女子的嘤嘤啼哭。
谢金铖顾不上擦汗,循着声音就走了进去,才掀起垂帘,就被一个柔软的物事迎面砸中,谢秋蓓的声音愤怒地响起:“爹爹偏心,从一开始就定好了要谢羡嫁过去,为何又来招惹我,哄得我和母亲替她过了国公夫人的相看这一关,便过河拆桥了!”
“秋蓓,这是、这是从何说起啊?”谢金铖将砸在脸上的软枕抱在手中,一边给伏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谢秋蓓送过去,一边焦急地解释:“这事要怨就怨你祖母,我几次三番说过不要让她们来,她却偏偏一口咬定当初跟裴国公府定下的婚约许的就是嫡女,当时你也知道,老太爷同老国公爷定下的婚约的时候你我还没成婚——”
当时只有吕氏是他唯一的结发妻子。
所以和国公府定的婚约,其实根本就是谢羡的。
但说到这他下意识地住了口,望向旁边冷着脸的萧氏,“夫人,我······”
萧氏听到这果不其然冷笑道,“我也是明媒正娶嫁到谢家,当初你信誓旦旦在我父亲面前许诺会给我一个平妻之位,结果今日,我的蓓儿便不算嫡女了?!”
谢金铖本就对萧氏又爱又惧,这会儿看着她柳眉竖起眼神愠怒的样子,忙不迭轻轻拍了自己一耳光,“诶呀,夫人,我该死,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你这样说,叫为夫如何自处?”
“你如何自处?谢金铖,你若有半点男子血性,立刻就出去为我和蓓儿母女俩讨个公道,否则就别在我眼前晃,让我恶心。既是嫡女,就该一视同仁,何况那天国公夫人来,见得也是我的蓓儿!”
萧氏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来,对还在哭的谢秋蓓道:“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自己的亲爹和祖母都不愿疼你,还哭什么。若是谢家没人伦,咱们便去别处求公道。”
萧氏极少对谢秋蓓这样严厉,这会儿如同给谢秋蓓下了一剂猛药,让她抬起头,满面泪痕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半天没有说话。
谢金铖被女儿埋怨又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得一阵憋屈,又见萧氏仿佛更加生气了,便道:“秋蓓,你放心,父亲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们母女,不叫你们白受委屈!”
谢秋蓓不理他,他只好讪讪地对赵曲曲道:“那就麻烦你多劝劝你妹妹,好孩子,表姨父多谢你。”
赵曲曲拿扇子遮住自己带了笑意的嘴,点点头,目光真诚。“表姨父你去吧,表妹这里有我。”
得了她的保证,谢金铖便叹着气,追着萧氏离开了。
等房中只有谢秋蓓和赵曲曲两个人时,谢秋蓓忽然泄气地重又扑在桌上,哭道:“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父亲、祖母,家里除了母亲,再没有别人真心对我好!”
“表妹,那个谢羡······”赵曲曲缓缓道:“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谢秋蓓哭了一会儿,停下闷闷道:“长得明明比家中下人还不如,哪有什么出奇,表姐,你不是见过她吗?那日她披着别人的衣服晚归,过来拜见祖母,你也是在的。她还哄骗我们说世子送了药给我。这个贱坯子,想是那时候便搭上了世子,不然怎能带着世子的衣服回来?”
赵曲曲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道:“是了,她好像话不是很多,人看着怪温柔的。”
“什么温柔?!”谢秋蓓大怒,反驳道:“不过是像她那个只会伏低做小的娘亲一样狐媚子,引得别人都被轻易哄骗了!表姐,你该不会,竟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吧?你万万不要被她表面那套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骗了!”
她因为激动,有缕头发松散垂在了耳边,赵曲曲替她别到了耳后,笑道:“表姐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过,这事既然发生了,你和表姨母可曾想好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应对?表姐你不知道,今早你没来时,”谢秋蓓抹了抹眼泪,气愤道:“这小贱人还拿话堵我,说是庚帖交出去后,她嫁给世子就板上钉钉的事——她既敢夸下海口,我必要让她这庚帖交不出去!哪怕交出去了,也断不能跟世子的相配!”
“你是说······”赵曲曲想了想,有些担忧:“在送去交华寺的庚帖中动手脚?”
谢秋蓓狠狠点头,“母亲的意思,是先将我的庚帖送去,待和世子八字合上后,便向国公夫人挑明——反正夫人当初来想看,对我也是极其满意的!”
“即是表姨母出手,那应该万无一失了。表妹,你且放宽心,坐等好消息吧。”赵曲曲点点头,劝她道:“你这几日没去书院,都不知道,书院里来了个新人。”
“什么?书院不是每年只在立夏前后收一次学生吗?这才刚过立春,如何就进了新人。”听闻书院里有新鲜事,谢秋蓓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表姐,你快说给我听听,是哪家的小姐。”
坐在外间做绣活的书荷听到里间没有哭声了,很快便领着丫鬟们进来给谢秋蓓洗漱。
赵曲曲便离了她身边,坐回自己的摇椅中,想了想道:“她是女夫子领进来的,据说家中已经没人在,是个孤儿了。”
“······就这呀,不过是女夫子不知从何处捡回来的孤儿而已。”谢秋蓓立刻兴致缺缺,恰好书荷给她拧帕子的动作重了些,在盆里溅了几滴水出来。
她便转去教训书荷道:“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书荷低头受了训,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