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传位16岁皇子刘晋。
新帝尚未继位,朝臣畏惧萧家势力膨胀,力荐萧妃殉葬。
同时押往帝陵一同殉葬的还有十对童男童女。
云蓉便是其中童女,被易了容,并改名换姓为孟青安排在了其中。
钟靳亲自看着萧妃尸体装入棺椁,又督看了童男童女名册,其中有两人是自己安排的。
他蹲下身来,将盖在童男童女面上的白布一个个掀开,皆已脸色惨白,看了让人心生悲寒。
最边上一具女童尸体,右臂晃在外面,能看见半张开的内掌,四根手指连着掌心都是绛红色的伤口。
想必临赐死前是挣扎过的,这样好的年华惨死,钟靳看了,说不上来的心痛。
工匠在帝陵地宫设置完毕,汇集在洞口。
“张大人,帝陵一应设施检核完毕,无恙。”
然后等待太监总管张公公发令让他们出陵,结果等来的是如雨般的弓箭。
一阵射杀,几十名工匠四处窜逃,凄厉的惨叫声直震心骸。
血水如河,蜿蜒滚流。
帝陵闭合,一切归于平静,只有那不屈的血水通过地缝绵延而出,向外界昭示着一场惨绝人寰的血光之灾。
浅将入夜,日暮四合,电闪雷鸣之后,便是一场罕见的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钟府里除了刷刷刷的雨声,一片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压抑着钟靳的心绪,回忆涌上心头,万般凄楚,想哭却已哭不出来。
仿佛今天老天爷明白他心境似的,泼下这漫天大雨,替他来痛哭释放一场。
回忆回到他5岁那年。
一位萧妃模样的妇人怀抱着他,对他万般亲昵,他则甜甜叫了声“娘亲”。
也是在那一年,心爱的娘亲失了行踪。紧接着京城林家被冠以通敌叛国罪名满门抄斩。
他被黑衣人转送到了萧家府上,也就是在那,他重新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
为了躲避官兵追查,母子俩人还没来得及亲热,萧府下人便又携裹着他悄从后门转送出去。
小小年纪还不懂生死大难,只知离了娘亲肝肠寸断,凄厉喊叫了一声“娘亲”,就被下人捂晕了过去。
待到醒来,已到了荒郊野外。
下人急促的喘息声,和荒草刷过衣衫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到一个崖口,山石后面闪出两个黑衣人。
裹挟着他的仆人将他放了下来,冲他们作揖行礼之后,便将他又转手给了黑衣人。
阴森的面孔满是杀意。
脸上带着疤痕的黑衣人冲另外一个精瘦的人说道:“他妈的就一破小孩,上哪捏死不行?还非得派上我俩在这深山老林解决。”
“我说,兄弟,这小孩看着也怪可怜的,躲过林家这场灾难不容易。还是放了吧,我下不去手。”
“放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运到外省丢了,山高路远,他自己回不来的。”
“那可没法跟萧大人交差。”
说完,一把揪住孩子衣领给拎了过来。
孩子心想横竖今天是要死了,也顾不上害怕,他将满腔仇恨迸发出来,张开嘴来,对着那人的手背就咬了下去。
惨叫声猛地惊起,整个山头都回荡着凄厉的嚎叫声。
孩子用尽全身力气,切齿咬下,破了肌肤,立马一股瘆人的血腥味从口腔横扫心尖。
越咬越恨,越恨越用力,很快便感觉已经啃噬到了那人的骨头,牙关一紧一扯,竟将他手背撕扯下来一层皮。
黑衣人握着手腕,痛得在地上打滚。
精瘦的人在旁边冲他挥挥手,满头冷汗,急切地说:“快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躺在地上的那人立马急红了眼,骂道:“好啊,老关,你今天要是放走了他,我定让管家把你给砍了。”
然后手指着小孩,厉声说道:“小兔崽子,你跑不了的。你惹了爷爷我,我今天非得劈了你不可。”
孩子抬头仰望那让人眩晕的日头,再看看荒芜的山头,枯黄一片,毫无生气,茫茫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开始双腿发软。
料想今天是没有能耐跑过这狠人的拳脚了。
他扑通跪了下来,给那个唤作老关的黑衣人磕了三个响头,哆嗦着走到崖边,满含眼泪翻身倒了下去。
山底往下的树木一层茂盛过一层,从天而落的他,往下砸在纵深的密林中,被层层枝桠拦截。
可巧,大难不死的他最后被挂在了山底的大树上。
鲜血淋漓不尽,引来一群豺狼在树下嗷嗷直叫,饥饿的狼群不停腾起前脚来叼扯树丫上腥血直流的孩童。
狼身上的臭腥味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豺狼嚎叫一声,他就要心惊肉跳抖上一抖。
他上不得上,下又不敢下,窝在树丫上想试着慢慢向上攀爬,却浑身疼痛且无力。
山谷雨水飘落下来,饥渴难耐的他便跟水里的鱼儿似的张大了嘴,向老天乞讨这点滴的甘霖。
就这样,他窝在树上与凶恶的豺狼对峙了两日。
树丫承受不住,开始慢慢往下坠。豺狼腾起前脚眼看就能叼住了他。
滴米未进的他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了,便闭了眼,等待着豺狼将自己吃尽。
他心想,也好,这样就不用在这世上留下半点糜烂的尸骨。
日上三竿,山谷传来了虎啸声。
转眼,整个山谷都是老虎轰轰轰的声音,振动着人的耳膜和山谷的屏障。
更加震颤着那颗幼童的心。
豺狼被吓得四下逃窜,老虎则大摇大摆走到了大树下。
一个虎跃,叼住衣衫便将孩子从树上拉扯了下来。
他无心嘶喊,也无力嘶喊,闭上眼睛任由摆布。
穿越山林奔腾了好一阵,老虎才将他丢在山顶材草上。
没有预想的啃噬撕扯,却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触碰到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