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杜霄雪看着那戏子咿呀的唱了片刻,忽的想起了杭城的弹词,心里倒觉有些索然。众兄弟姐妹一边听着戏,一边笑语着,与杜霄雪一桌的一位六表哥,说起了一些近日京城的趣野之事,不知怎么说了孙家的牧心。杜霄雪看了看那表哥,那表哥笑着道:也说那牧心灌了那人一坛陈醋后,被他爹笞得两条腿都青了,谁知被灌醋的那人,也是个气大王,当夜回家就将自己的老婆捅死了,自己也抹了脖子,那家人刚入京不久,又只是个绿豆官,家里只剩一个半仆半亲的老苍头,打又打不过,告又告不赢,还是他孙家派人赔了礼,又打发了银子,那家人得了面子,又得了银子,也就算了,打算办完丧事回老家时,谁知那孙家的牧心,一瘸一拐的去那家里,抱着那女的牌位大哭了一场,这算是什么了,有人说他孙牧心欺人太甚,也有人说他倒是个天生的情种,总之,那孙家的牧心算是在京城里出名了。杜霄雪一面听那表哥说着,一面看着戏,见许仙出家为僧时,心里倒觉得闹得慌,便与大哥和众人说到,刚回家,一路上身子有些乏了。便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出了花园子,廊上灯火煌煌的,杜霄雪欲抄近路,也不执灯笼,便一人往花木里的小径走去了。月下行了片刻,身后的丝竹声退去了,倒是身边的鹤鸟、鹿兽为杜霄雪脚步所惊,在朦朦夜色里跑开了,不时啼唤两声,或许是离家久了吧,杜霄雪忽觉此时置身的府院有些许陌生,若行在别处一般,近处的危巉的假山、远处透亮的灯火,都隔了一层纱幔似的。到了一水塘边,杜霄雪沿水而行,水面幽然,一轮明月映在水中,若新磨的铜镜,走到石桥的高处,杜霄雪扶栏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夜的月倒好,寒夜无云,明月如玦,前处的灯火,就是自己的院子了。倏尔,一鹤从水边的树上,嘹呖而飞,直入夜空,杜霄雪见之,心被一触,叹息一声,默念道:灯火远如梦,寒月近似心。夜阑人静处,孤鹤更北飞。又静立片刻后,便走下石桥,往院门走去。丫鬟闻到叩门声,开了门,杜霄雪走进院中,念熟的景致入目触心后,顿觉胸中的气血一流淌,那层纱幔也散去了,终是回家了,安心之处的家。玉纹和几个丫鬟都等着杜霄雪,杜霄雪走进房中,见到故人旧物,觉得刚才吟诗的疏凉寥落,已是很远的事了,比杭城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