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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明月高悬,她提裙匆匆行在狭窄昏暗的小道上,凉风略过她的发丝,带来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她不知这是哪里,也不知自己是谁,四周一片模糊,唯有前路在月光照耀下看得清晰。

路的尽头,一扇黝黑厚重的大门立在前头,她深深喘了几息,任由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喉咙,脑中却越发混沌。

没多犹豫,抬手推开门,在越过门槛的一瞬间,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烫得她面皮几近融化。

“左都御史白棋礼懈怠职责,勾结叛臣,大不敬宗庙社稷,现处以左都御史白棋礼及家中男子年过十五者斩首,三日后午门行刑!”

“朕感念宁国公昔日功勋,不愿其独女飘零,故白家女眷流放房龄,免于死罪!”

太监宣旨的尖锐细声与抄家砸房的哭喊混杂在一起,萦绕在她耳畔久久不散。

“爹爹!兄长!”

火光中,十一二岁的幼女被高大官兵从那看不清面容的清瘦男子身边扯开,踉跄几步就要跌倒时被一妇人拥入怀中。

她忍不住多盯了一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成了那幼女,妇人将她搂得紧,单薄的肩膀可怜地颤抖。

她抬臂抱住妇人,悄悄回头看去,儒雅端方的男子发冠松散,手脚戴着沉沉的镣铐,面上是狼狈的脏污,注意到她的目光,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不知怎的,她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不待她做什么,下一刻,她又奔逃起来,仍在那幼女身子中,手中牵着一个更矮小的女孩,带着她穿梭在冬日阴冷恐怖的密林中。

月光清透,独独照亮了她脚下坎坷的林道,她牵着小女孩一步不敢停,身后追逐的气息仿佛吹到了她的脖颈,她不敢回头看,直觉告诉她,但凡她慢一刻就要永远留在这片林中。

但小女孩终究体力有限,两人速度渐渐慢下来,来者却越逼越紧,冒着寒光的箭矢一根根射入她们脚下刚刚踏过的土地。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手中一空,那小女孩不慎被横亘的树枝绊倒,她立刻回身要扶她起来。

“走!阿姐,你快走!”

小女孩拍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迅速爬起来转身朝那些人跑去。

不,不能去,会死的!

可她发不出声来,双脚好像被钉住了,眼睁睁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跌跌撞撞逃出树林,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见外头站着一排人,那儒雅的男子,哭泣的妇人,幼小的女孩一齐候着她。

不等她挂起笑容,那男子便开口斥责:“你怎么能把你妹妹丢下!”

她一怔。

那妇人含着泪:“家人都死了,你怎么能只顾着自己逃命!”

小女孩过来要抱她的腿,声音稚嫩可怜:“阿姐,我好痛,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后退几步,腿一软跌坐地上,那些人迅速围到她身边。

“白梅客,你怎么能独活!”

“白梅客,这些年你过得可快活?”

“白梅客……”

-

她猛然睁开眼,额上是密密麻麻汗珠,寂静的房中只有她轻轻的喘息声,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头疼欲裂。

妆奁底层有缓解她梦魇后头疼的药,她却自虐般无动于衷,直到那股熟悉的疼痛缓缓退却。

批衣下床,今夜本是圆月,可云层浓厚,将月光遮掩得严严实实。

估摸一下,离起身梳妆还有一个时辰,今日是她大喜成婚之日,却做了那样一个梦,看来连爹爹娘亲都怨她。

五年前父兄下狱,她与母亲妹妹在流放路上遭追杀,母亲拼着命将她与妹妹从刀口夺下,她慌不择路带着妹妹跑进林中,却不慎与妹妹走散,她自小体虚很快被追上,危急时刻是父亲旧友救了她一条命。

她逃出来后大病一场,将林中如何与妹妹走失忘得一干二净,但总归是她没有保护好妹妹。

从那时起,她便时常做这样的梦。

这是她应得的,独活的惩罚。

苦笑一声,就这样坐在窗边,直到天色渐明,丫鬟端着盥盆进来。

“徐小姐,快些过来梳洗罢,今儿是您的大日子,可耽误不得。”

她抬眼看去,丫鬟罗浮挂着得体温柔的笑,好像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是没什么问题,她被救回后就认了那位旧友为义父,只是义父因着父亲获罪受了牵连,她只能隐姓埋名住在京郊,十二岁到十七岁,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院门。

义父想过给过她改名籍,这样她也能像别的闺秀一样逢年过节到京城里逛逛,可她不愿,就像她只让下人唤她小姐一样,仿佛这样她就仍旧是爹娘的女儿白梅客。

知道原委的下人偷偷笑话,说她罪臣之女还看不清形势,以为白梅客这个名字有多重的分量。

她为此罚过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但今日她要以徐家多年养在观里的幺女的身份出嫁,他们总算能踩在她的伤疤上,笑着唤一声“徐小姐”了。

徐雅栀,真是个好名字,在计划里,谁嫁进秦国府,谁就是徐雅栀。

“徐小姐?”罗浮见她不动,又催了一声。

她无视罗浮似嘲讽的笑意,沉默着坐在镜前,镜中的女人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乌青,罗浮上了三层脂粉才勉强盖住。

她半月前才在义父安排下顶了徐雅栀的名进了徐府,身边只有义父送给她的罗浮,哪怕今日她要与秦国公家的世子成亲,也只有罗浮伺候梳妆。

罗浮一边手下翻飞替她盘发,一边悄声道:“之前叮嘱您的事情可还记得?”

“每三日传一次消息,秦鹤邻虽聪敏但到底年轻,您嫁过去后要尽可能骗取他信任。”

是的,骗取。

她与义父一直相信父亲是蒙冤的,那样温柔正直的父亲,怎么可能勾结反贼?

多番查探后,义父告诉她,父亲无意间牵扯进朝中的夺嫡争斗,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才被设计下狱,后又派杀手前来斩草除根,为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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