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是什么?”
宝宝说:“是个安南国进贡苍蝇拍,皇帝爹爹赏我玩儿的。”
谭香看那玉手柄雕刻花卉,拍子则全以银丝编成,啧啧说:“劳命伤财!要打个苍蝇,把鞋子脱下来便可打,还能使上劲呢。”
宝宝点头:“是啊,这不好玩。我在屋里找来找去,也没拍到几个苍蝇,”
谭香大笑说:“你家怎能玩这个呢?多少重帘子挡着,多么厉害薰香,苍蝇哪愿意来呢?”
宝宝沮丧道:“啊,是这样?”
谭香灵机一动,道:“其实不是不能用,我保管你家也有苍蝇成堆的地方。甜儿,苏密都少动,正逢上机会,不如我们一起去拍苍蝇流汗吧!苏甜,给我找三只鞋,不要绣花的,木屐子最好!”
苏甜应声而动,穿好罩衫。除了宝宝,人手一鞋。
谭香拉齐了三个孩子,好歹说服了杨大娘,谢绝跟班,并问明厨房方位,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那边拍苍蝇去了。谭香想得没错。帝京夏日酷热,苍蝇成群。即便是蔡府的厨房,因荤腥成堆,泔水成桶,也是苍蝇的绝佳生处。
嗡嗡声里,孩子们跟着谭香唱:“天下的苍蝇都是一样的,蔡家的苍蝇也是一样的……”。
宝宝兴奋脸红,苏甜苏密满头大汗。
谭香看了,甚是欣慰,想这回孩子们都锻炼到了筋骨,今后还应继续。
苏密说:“娘,我要喝水!”苏甜依偎谭香,谭香转身进了厨房。
伙房里面烟火气重,烟囱旁几朵野花开得无赖。掌勺正烧着鸭丝羹,捏着三四个鸭骨架,准备丢掉。谭香制止道:“这烧汤保准香!不如包了送我,让我们带回去吃?”
掌勺吃不准她来路,远远见到宝宝蹲在草丛旁,忙不迭答应,给她用荷叶包好。
谭香擦了把汗,再一回头,宝宝却不见了。
她拜托专管切葱洗菜的厨娘照看苏甜苏密,自个儿撵出去找宝宝。
“宝宝?宝宝?”
她猜宝宝定顺着苍蝇飞的方向去了。果然,她沿曲径走,绕过片小林子,见水潭边荒草有半人高,自成野景。
幽静之间,偏有苍蝇成群。草绿里蝇拍一举,宝宝回她:“香妈,我在这儿……你快来!”
谭香小跑过去。宝宝猫着腰,神色紧张,眉毛拧成疙瘩。
他捏着谭香的手,钻过荒草堆,谭香也觉得不对劲了,地里弥漫着股腥臭。
她心想:大凡光鲜者的背后,少不了一张烂泥底牌。
若翻出来,很没意思!原来“荣华富贵”是“污七八糟”,教人索性把世间万事一并看淡了。
她不想翻蔡述的底,然而无心插柳,偏偏在此地要撞破了蔡述什么隐藏么?
自己撞破了也罢,可是宝宝还小,要和舅父在一起过日子,非要让小孩也看到蔡述的青面獠牙?
她想到这里,勉强作笑:“啊,我懂了。这里肯定是府里埋死猫死狗的地方,猫狗儿埋得不深,烂了自然有味道。你且去伙房找苏密他们,我把土埋严实点。”
宝宝半信半疑:“是么?我一起埋吧。”
“不要!死猫死狗不吉利,你家老太太还没好呢。你触秽的事,不许讲给人听,特别是你舅舅,他一定责罚你!”
“哼,我才不怕责罚!不过,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拉个钩。我要解手……”
宝宝吐舌,顺原路返回。
谭香从袖子里找出不离身的木工刀,扒拉掉些土,居然发现了地中嵌有个铁栏的天窗,下面是个深深的土坑牢房。她眯缝眼再端详,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嘴。
顺着阳光,她隐约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蜷缩着呜咽着的人,被锁链锁着。
谭香冲里面叫:“喂,你是谁啊?谁把你关在这下面?”
那人汪汪大叫,如同狗吠。谭香更为吃惊,她几乎可以确定,下面的可怜生物,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犬”。人犬不是被抓去京兆府了么?蔡府的人胆大包天,竟如此捣鬼?
苍蝇叮在她的头发脖子上,谭香顾不得。
她研究了片刻,发觉地上只是个废弃的透气孔,绝对不是牢房的出路。
人犬似乎受了伤,叫了几声又虚脱,趴在地上。
怎么办?谭香知道一己之力,绝不能救人犬。但叫她见死不救,断不会甘心。
以她的经验,若让蔡述知道她的发现,便糟糕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天窗掩盖起来,再找苏韧或者宝翔商量。
她气喘吁吁,把草重盖上,把土埋得严实了,心还扑腾地厉害。
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吹了下口哨。
没料到,一只大手却鬼魅似搭在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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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7月31日更新下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