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愿意再陪您清饮几杯的。”
沈明说:“求之不得 !我们去百壶亭。”
百壶亭密闭,以椒泥涂墙保暖。六角的博古架上,堆满古今名壶。蔡京家用的紫砂,石崇宴客的玉壶,应有尽有,名为百壶,琳琅满目,不下千把。老少二人对饮,沈明仿佛意不在酒。
沈明问:“方才我忙于预演,听闻你上楼去了,与拙荆见面了么?”
苏韧坦然说:“我不慎闯入,才有幸见了,老夫人气色不错,少奶奶真贤慧妇。”
沈明又打听他与沈凝谈了什么。苏韧把沈凝要上表皇帝,自己阻拦的事告诉了沈明。
沈明大不悦,:“那种东西怎么能写?不醒事的小子!多谢贤侄相劝,有你这个朋友,他倒有个照应。我找你来,是想通知你,你要的木材准备就绪,一两天内会到京。”
苏韧道谢再三,又奉承沈家梅园优美,节目精彩,眉飞色舞,多饮了几杯。
沈明看他说话越来越多,便道:“贤侄莫醉了!今夜有雪,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园里吧。”
苏韧面色潮红,呵呵笑道:“老伯的家里如蓬莱仙岛,教人留恋。我倒愿意留宿,可家里的那个醋劲太大。”
沈明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古歌云: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苏韧起步,推开窗子,见雪势渐收,月色朦胧,哈哈大笑道:“折枝一回,虽图痛快,但换来吃三月的咸菜,看半年的冷脸,哪个男人受得了?我还是告辞了吧。沈老伯,梅花盛会,京里传遍了,您一定会让众人大开眼界。”
沈凝留他不住,命两名姬妾搀扶他,送上马车。
马车一动,苏韧张开眼,蜷缩在座上出神,对自笑语道:“好酒!但愿引蛇出洞。”
他瞌睡会儿,忽听得车外重风雪大作。马车如入泥潭,时起时伏。
赶车的叫他:“苏大人!雪实在太大,看不清路,走不成了。对面有家客栈,您暂去歇歇吧。”
苏韧承认,确实少见如此大的风雪。自己要坚持回家,倒是拿性命开玩笑了。
他答应进了路边客栈。那客栈本不大,这时辰客人都睡下了。车夫忙着套车,又顾惜老马,非要在屋檐下等着。苏韧一人进店,估摸雪还要下两个时辰,便要了间房,给小二几个钱,要他打酒给车夫吃。他和衣躺下,听纸窗不停颤动,莫名不安。
他思前想后,正要合眼,突然有几个官差模样的男人吼奔而入:“苏韧么?”
苏韧坐起来:“是我。”
官差不由分说,给他双手套上锁,说:“上面有令捉拿你。你跟我们走吧。”
苏韧哑然道:“我乃朝廷命官,何罪之有?你们什么人,敢随便抓人?”
官差道:“我们只管抓人,你见了堂官,自有话问你。”
苏韧觉得蹊跷,这么大的雪天,自己胡乱投宿,这帮人如何找到自己?但是现在,自己别无逃路,若不合作,又能如何?
他存心拖延道:“抓人不要紧。抓官不能随便抓。能行事者只有两处。你们东厂的,还是锦衣卫?我监管宫廷工程,若无朝廷旨意,你们又不说明出处,我碰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们走。”
官差无法,只好拿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朝他扬扬:“我们正是锦衣卫。莫说你是个小官,哪怕皇亲国戚我们都可捕得。”
苏韧闻之一愣,前思后想,旋即失笑,心道锦衣卫树大招风,东厂救人,要冒充锦衣卫,现在不知道谁算计他,又要扮演锦衣卫。殊不知锦衣卫的头号人物,才与他会面过。
那些人还不知露破绽,奇怪道:“你有什么好笑的?快点走!”
苏韧走出客房,被人蒙上眼睛。他绊绊磕磕,脸上刚挨着风,又被塞进一个软和大皮囊,放在牲口背上。他分辨再三,倒像听到数记驼铃。他想:这些“锦衣卫”倒是勤勉聪明,风雪天肯出勤,还知道恶劣天气,只有骆驼才能运输。他们若要害自己的命,实在犯不着如此费心……
过了不知多久,苏韧才下了地。有人扯去他眼罩,“威武”喝声四起,苏韧环视周围,故作惊惶。
堂上火炬通明,差役罗列,照例挂有“明金高悬”匾额,高坐红袍官员一名。
苏韧因任职关系,出入过帝京各处衙门。别人穿堂而过,他却留心细枝末节。
因此各衙门的特色,他铭记于心。他觉得此处像是京兆府衙,只是规模略小。
他想锦衣卫既然有假,这公堂和官员,为何不能模仿?这帮人,真算是胆大包天……
那官员开腔煞有介事:“你是内阁中书苏韧?”
“是。下官梦蔡阁老亲点,现在宫内监管新宫重建。”
他留心官员的神色,心里已有了底,已然识破机关。
蔡阁老三字,好比官员们的追命符。他们要么恨他,要么怕他。听到他的名头,脸上却无动于衷的,根本不像官。
他装作茫然,问:“大人,下官忠心耿耿,从无作奸犯科之罪,为何要捉拿下官呢?”
官员说:“朝廷追查太庙和尚的案件,需要讯问你。你若照实回话,自然还你公道。”
苏韧不是平生第一次被捕,该做的,不该做的,自然拿捏周到,毫无差错。
官员见他合作,仿佛放心,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死者圆然?事发之前,与他有否接触。”
苏韧答:“我们六合只有一座像样的庙 ,无人不识圆然。从前,那圆然到处收人为弟子,赚了不少香火钱。下官刚在官场起步,囊中羞涩,哪里敢常和化缘的和尚来往?今天早上,听说他自杀了,下官实在想不通啊。昨天,下官和户部郎中毛杰等人打了通宵麻雀,赢了一点钱。大人可传唤毛杰来问。”
那官点头,又问:“你既然与他有些认识,知道他生前与哪些富户有所来往?”
苏韧翻白眼:“下官不是他的帐房,怎知道他与哪些人家来往?他在帝京出了名,自有请得起他的人家请他去。帝京大户太多,下官一个外地人,来京不到数载,大小衙门都分不清楚呢。”
那官和颜悦色道:“本官不是想难为你。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