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
宝翔挑了剑眉道:“人虽出不去,鸟也飞不出去?难道平日沈老爷和顾咏江从不飞鸽传书的?”
花篮眯眼说:“ 说得没错。可如今城内姓‘官’,一网打尽了,飞去又如何?”
“ 非也,能‘飞’就可做文章了。女人家输了一锭银子,会想到房子也保不住了孩子也养不起了。男人嘛输了裤衩还会想着翻盘重来。所以,只要鸽子能飞到城中,这盘棋就是活的,至少我和顾咏江还能有一线生机。我身为唐王的替身兼探子,潜入虎穴那么久,忽然不辞而别,王爷必定会有疑心四处搜寻我。苏知府则是万岁的忠仆。二人各有心思,必定同城异梦…”
宝翔声音絮叨,渐渐低不可闻。
花篮托着腮帮像出了神,半晌才说:“你小子有毒!”
宝翔用已经开始溃烂的手腕擦了擦嘴角,笑道:“大姐谬赞了!无毒不丈夫。但我比起巾帼英豪来,那是自愧不如。”
花篮嘻嘻,居然摸出根糖山楂吃,嚼了好一会才说:“我本只管捞钱护身的。你那些话我转告老爷,我还得说你极不可信!不过他爱子心切,病急乱投医,许会信你这条计。”
宝翔垂着眼皮:“哈,言重了。江湖人愿赌服输。”
等花篮离开,宝翔方吁口气。他站不起来,哆嗦着在潮地上膝行,蓦然“哈哈”发笑,原来摸到才刚花篮吃剩下的糖山楂签子。
宝翔把那根短短的竹签往怀里一踹,靠着墙根朝天翘腿,听着牢房外淅沥沥的雨声,不久便睡着了。
宝翔睡着睡着,听到着牢里一阵叫嚷。他惊醒,爬到牢门前,听清是游大春扯着嗓子叫骂:“你们这些忘ba羔子,人都快死了,猪狗黑心的!”
宝翔啧啧,心想游大春气力之足,恐怕阎王派十对牛头马面才能拉得走他,哪里关得死他了?
再一听,不对,那游大春又囔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看不得爷,对个厨下孩子使什么奸?平白捉了他来,眼看他死了,你们得意了?老子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贼等着下油锅吧!”
宝翔收了笑容,这才明白是小常也关在这里。可是他自己一时出不去,更使不上力,又如何救得了这个孩子?
只听看守的人也回骂道:“爷是贼?你个狗屠不是贼?皇榜上挂着你脑袋呢!死就死吧,大家同归于尽,谁早死早下锅!”
宝翔再仔细听,游大春骂骂咧咧,却没听到半点孩子的童音。难道小常熬不住了……?
他不由心头一凉,眼中一热,思来想去,又无计可解,愤懑之气涌在胸口,终于化成口腥气“哇”地吐了出来。
宝翔低头,知吐了血,他倒不甚在意,只是猛地捶了下墙头。
谁知,他这一锤下去,墙皮居然应声剥落,刷刷落了些尘土下来。宝祥咳嗽,用袖子抹了抹斑驳的墙皮。
他猜想江南潮湿,墙基松动,所以时不时会在房内外涂抹层灰泥。可能本来抹得仓促,近来多雨,把那新墙皮泡得鼓了,所以才经不起他这个伤者的一击。
这时天色熹微,渗入牢房。宝翔低头,发现墙角那生出一个小菌子。他吸了口气,更发现墙皮下隐约有些花纹。
出于好奇,他忍不住用长(zhang)长(chang)的指甲去剥墙皮。这不动则已,一剥,简直如幼年的他剥自己受伤痊愈后的痂皮一般上瘾。
原来在新墙皮之下,还藏有前人留下的炭画涂鸦。有些辩不分明,有些能认出些端倪。靠近宝翔跪坐的地方,分明画得个圆月亮,里头坐了个胖蟾蜍。
宝翔看了,忍不住笑。想这位不知是难兄还是难弟,作画传神有趣,简直堪为“顺风耳”所聘。而且那个蟾蜍,长得颇象已故的沈明。
其实此人还写了首诗,可全诗仅可以认出“秋,叹”这两个字。不过,从落款处,居然可以勉强认出“博,望”二字。
宝翔睁大眼睛,凝神一想:博望?啧……哪个博望?
难道是……他忽然忆起,前些日子,他在游贞美的厨房里,见到把雪亮的新菜刀。他随口问小常,这好东西哪里买的?小常说:这是博望特产的。有人过湖来,因与游氏有故交,送给了游贞美一把。
宝翔盘算,哎呦,难道我真的被关在了沿湖一个叫“博望”的地方?他这人有想法则行动,嘴里已大喊起来:“来人!来人!”
可能是沈富等特别关照看好宝翔。不一会儿,有人提着灯笼,吧嗒吧嗒奔来,问:“怎么回事?”
宝翔说:“我饿了,要吃饭!”
那人揉着惺忪睡眼,怒道:“咱还没吃,你吃个什么?”
宝翔伸腿:“你我不一样。你们吃三顿,我少食多餐,得吃九顿!”
“呸,你变了哪吒还是什么啊?这时哪里寻得到吃得?
”
宝翔笑呵呵:“博望这地方四通八达,你到湖里打点虾米螺蛳,我亦可以吃得。”
“嘿,你是我爹还是我老丈人?还得伺候你?”那人还待再说,却听得一阵脚步。他也就不敢言语,扬起灯笼弯腰让路。
宝翔连忙缩后,随手用汗湿手掌抹了把地上泥灰在墙上,身体再一靠,双手在衣襟上擦擦,望向门口。
看清来人,他笑道:“沈先生起得早。怎么样,答应让我写信了?”
沈富低声道:“老弟,你被困于此。写信须谨慎。”
宝翔点头:“多谢提醒。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沈富冷哼一声:“莫得寸进尺。”
“我没有进尺,只多半寸而已。这里关了个孤儿叫小常。他没武功又是不相干的人。你放他出去,派人给他医治医治。实话说,你我都不知道菩萨报应这灰事是不是真有。你救活那小孩子,也是给你儿子积点福报。不然,菩萨一不高兴……哎,随便你,毕竟顾咏江是你儿子!”
沈富踌躇片刻,说:“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写了么?”
宝翔微笑,看着旁人端来纸笔。他因为身上疼,写字时略有颤抖,可是脸上神闲气定。沈富瞅着他,始终沉默。
等他写完,沈富自己抢过细看,看完才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