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少年,都不会改变安庆的局势。
若小飞能带动僵局,何不助他如愿?然而,自己已经与北海帮有了渊源,也该尽力设法保全这个少年为是。
他心中盘算,牵住小飞手腕:“好,我许你去。既然他们知道我在江上,你不必瞒住他,你揣着我的手书去。如果他问你,是不是与苏韧见过,你就说为了寻找宝翔你跟了我好几天了。再给他看信。你说,我昨夜受了轻伤,与锦衣卫不对付,如今是我逼着你冒险当信使,而你为探寻宝翔下落,才顺水推舟去见他。如果你不能回去,京里来的锦衣卫俱会被我以同谋处斩。且大阅后兵士气高涨,正好挥师踏平安庆府!”
小飞听得认真。苏韧吩咐:“来人,拿纸笔来!”
他打好了腹稿,走笔飞快,再盖上知府玉印。小飞接信。
苏韧替小飞正了衣冠,低声嘱咐:“你这次去,答应我三件事。第一,无论如何,绝不要漏出宝翔真实所在。第二,告诉他东厂的人也在我身边。原因不明,我也不讲。第三,自杀不过口头说说。记住,你虽是硬颈儿,但更是北海帮下属。我替老大命你:无论如何委屈,千万保全你的命。死,呵呵,一了百了,那叫容易。夹缝求生,那叫真硬汉子!他若不放你,你除了为兄弟,还得说……”
小飞似有所悟。苏韧交代完,喊来江齐布置,再拍了拍小飞的肩膀。少年伏船下拜而去。
小飞刚走,宝翔就到。
苏韧擦了额角的汗,见宝翔拿着把剑,上面串着三条喷香的烤鱼,哈哈道:“苏大人,你谋来谋去,可吃过了么?”
苏韧笑着摆手:“我是饱了。听说此地除了鱼,还养着鸭。你有没有兴致伴我走一趟?”
宝翔跳上小船:“你寻小飞何事?他心急火燎来见你。人呢,叫他吃鱼。”
苏韧道:“他往后边的船队找你去了。哪知你尚有心情弄好吃的……”他弯腰,把老军所言与宝翔讲了一遍。
宝翔一听,果然要同去寻贾老头。苏韧敲敲船板,那老军会意,沿着杨柳岸,划向柳荫深处。
江水泛黄,飘些细雨,柳树已衰折了不少,枝条混在浑水里,颇显萧索。
苏韧旁观宝翔吃鱼,悠悠道:“还有二十三个时辰,再不拿下安庆,那几条船全开走了。倪彪最快四个时辰后发兵,剩下八千多人,加上江南水师的六十条船,三千人。安庆卫里有二千人,城内两千。围住安庆,又要七个时辰。备好攻城,再有三四个时辰。安庆卫还有火器。余下不到十二个时辰,如何拿下安庆重镇而不损伤我军,实在难为我们……(6)”
宝翔抹去手上油,用衣襟擦亮剑,说:“安庆不不过三千出头。江南久无战事,吃空额上头是一清二楚。不过你是文官,已算知己知彼了。”
苏韧道:“王爷谬赞。下官不过想在你们宝氏天下混口饭吃罢了。”
正说着,见岸上群鸭嘎嘎,一卷着裤腿的白头老翁手持竹竿大喊道:“咄,哪来的?”
老军起身道:“贾老爹,这是应天府苏大人亲自来寻访你哩!”
那白头翁一听,定神打量船上人,忙丢了竹竿,跪着道:“哎呀,竟是苏大人驾到!草民迎接不周,大人恕罪!”
苏韧拱手:“嗳,抛却官职,我本是晚辈。老爹请起!”
他健步上岸,宝翔悬剑拖着步子,跟在后边。贾老爹对胡子拉碴的宝翔瞧了瞧,再次长揖道:“这位大人也请。”
贾老爹见了贵客,原要迎他们家去,老军低语了几句。他才道:“那委屈大人先到草民的鸭舍歇脚。”
一溜数间茅舍,几个留头小子唱了喏,将群鸭赶走。苏韧毫不介意鸭毛乱飞,对贾老爹讲了来意。
贾老爹拍大腿道:“怪不得昨夜听闻炮响。草民寻思是安庆府正接应知府大人等,哪知赖指挥居然反了……”
说话间,有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跑进来。老爹道:“这是草民的小孙女儿。你娘呢?乖孩子快去,咱们这说正经话。”
小丫头回头找不见娘,顿时哭兮兮。苏韧俯下身子,从袖里掏出扇子于她玩。那柄扇的坠子是徐公府三公子所赠,镂金镶翠,煞是精巧。
苏韧索性解下坠子,系在孩子手腕上,那小丫头破涕为笑。苏韧柔声道:“不妨事。小妹在边上玩,咱们同你爷爷说话。”
贾老爹忙不迭道:“大人的物事金贵,别让这乡下丫头打坏了。”
苏韧笑道:“须知我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人。区区身外之物而已,给小孩子玩吧。老爹,我大略听说二十年前事,知你不平。若是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这军中欠你的,万岁自会还你公道!”
贾老爹听了,长叹道:“哎,不想此生还能听到这话。草民平日里爱读‘长江水’,看报上说大人青年才俊,仁者爱人,实在景仰。草民活到这岁数,做梦都想不到能和知府大人这么对面坐着……大人,说起安庆府,您真的问对了。草民倒还真知道些奥妙之处。”
“嗯?”苏韧与宝翔对视一眼。
“此话说来甚长。安庆府防卫重修于二十年前。万岁爷登基后,励精图治,全国俱在兴建工事。那时锦衣卫长官俱是挂名的,不知练兵防务。安庆府李指挥是李公公侄孙,拿到上拨的银子,自是承包给他那班酒肉兄弟。草民仗着军中有张老脸,热心奉命帮忙。谁知原来的图纸和正式施工不一样。草民怕将来捅出篓子,特意去给李指挥提个醒。他却恼羞成怒,将草民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草民倾家荡产,才能回到乡里。心亦灰意宜冷,养起了鸭子,再不问军中事。当年工事,因各人中饱私囊,近完工时已经超支了近三倍,最后剩下城西门那段墙,实在钱不够了,混着空心砖填了完事。至今看安庆府墙,还是极气派,哪里能想到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所以如果从那儿攻城,他们一定守不住。这倒还罢了,当年李指挥还留下个致命的隐患。”
苏韧又和宝翔交换了眼色,道:“请讲。”
“安庆锦衣卫炮台和公所以旱桥连接。因当地的地势有高低,长江常常泛滥,所以原本放火药的库房建在卫所以西,旱桥之上。但当时李指挥纨绔,喜与粉头在旱桥上摆酒,对江景取乐,执意改弹药房建立于旱桥之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