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天气稍有些燥热。
午膳后,众人行至主殿御花园赏景,沈鸦羽、苏温灏走在前方,沈竹月和沈苏枋跟在不远处。
一路上沈竹月拉着沈苏枋事无巨细地叮嘱。这让沈苏枋甚是不解。
为何皇姐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沈苏枋还来不及细究,便听到不远处几个宫女的议论声。
“动不动就作揖,全身上下最多两个色,看着好生晦气。”
“沐国都是这样的,不是听说那边没有太多染料的吗?”
“你们少瞎说,我可听说沐国好多商人,咋会没有染料。”
“他们卖的也都是我们这边产的啊,还不是仗着水路发达。”
“我看那质子用膳,一直冷着脸,和他那身衣服倒是相配,就是这周身气氛,太压抑了。”
“管他压抑不压抑,整个硃国,有一个真的把他当皇子吗?”
“住口!你们几个小宫女,竟敢公然议论皇家事?”沈鸦羽大声喝止。
宫女慌张跪倒一片。“殿下,奴婢们知错了。”
沈苏枋看向苏温灏,这人竟然毫无表情,似乎这被嘲讽的不是他一般。
沈苏枋凑向苏温灏,低笑道。“她们私下里也有说我是炼丹的呢,这是有些没规矩了,好些宫女和我年纪一般,确实没狠下心管教。”
沈竹月上前,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都是可怜人,谁又比谁好了去!你们去掌事嬷嬷那里令罚吧。”
除了沈苏枋迷迷糊糊的,其他人此刻心中都有些彼此心知肚明的酸涩。
迷迷糊糊的沈苏枋近日来一心扑在她的冶金试炼上。
而苏温灏,时不时地来到这花园一隅,偶尔驻足片刻便走开,偶尔会带过来一些糕点和茶饮。
两个人坐在炉子前轻声交谈,炉底的火光映照着微红的脸颊,不知是炉火烘烤的,还是人心中的火,窜出来的。
苏温灏在这短暂的十几日,放纵着自己心底的欲望,将那一颦一笑,镌刻在心底。
五月十二,晨光还未铺进硃顺殿,沐国的仪仗队便已在大殿前就位。
仪仗队整体为青蓝色装束,开道锣八面,大鼓八面,喜牌四对,乐手十六名,戳灯、金瓜、钺斧、朝天凳各一对,旗伞皆备,排布在十六抬花轿两侧。
沐国以青、蓝、玄色为尊贵,这乃是最高规格的迎亲仪仗队了。
映衬着青蓝底色,曦光都像波浪,慢慢推向这硃顺殿。
许是接亲的阵仗太大,让沈苏枋迷糊的脑袋闪过一丝慌乱。这和她想象中的驸马娶亲场景相差太多。
沈苏枋本以为,驸马入宫迎亲,而后在宫中会坐鞍、拜堂,大办婚宴。
可这仪仗队里全是沐国人。
本该最是喜庆的硃顺殿,只有沈竹月那落寞的身影。
“儿臣无怨,今日一别,恐难再相见。日后儿臣会隔着苏沐河,为我硃国祈愿。”沈竹月叩首,转身离去。
沈苏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愚蠢,顾不及其他宾客在场,奔向大殿门口。
“皇姐、、皇姐你去哪里?你要嫁的驸马呢?不是应该在宫中拜堂的吗?”
“傻妹妹,以后要顾好自己,姐姐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你以后也要去另一个地方,这才叫和亲啊。”
“那你们,你们没人告诉我,和亲是这样的,呜……呜、早知如此,我这半月多在做什么啊,我定会天天陪、陪在姐姐身侧的。”沈苏枋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沈竹月轻抚沈苏枋泪水涟涟的脸庞。“妹妹,坚强些,这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为了所有的百姓,都能生活得更幸福,你这样想,便是都值得的。”
沈苏枋眼看着沈竹月,那样孤零零地离开了。
也不算孤零零,只是陪在沈竹月身边的,都是沐国人罢了。
原来,和亲是要远嫁和永久分别。
原来,父皇说的,虽少了皇姐,但也多了一个皇兄,是这个意思。
原来,沐国送来的质子,是这个意思。
那沐国送来的质子,凭何代替姐姐!
年少的沈苏枋对苏温灏,在这一刻无端生出了一丝怨恨。
硃顺殿里,沈苏枋一人在殿前哭的梨花带雨。一双丹凤眼,哭过之后眼尾和小巧的鼻尖都是红色的,像是点染在白皙的脸颊上的红梅。
这模样实在是招人疼,也太有诱惑力。
苏温灏面容上没有丝毫变化,心中荡起的涟漪化为一丝苦涩,看向煊国的贺亲队伍。
队伍最前方是两个样貌有几分相似的皇子。大皇子宁焕气质温润,二皇子宁煜透着几分阴鸷。
苏温灏目光停留在宁焕身上。
煊国大皇子,果然风度不凡,身高体长,站在那里好生风光,这就是沈苏枋三年后的和亲之人啊!
苏温灏还在为心底的嫉妒和无可奈何而叹息,目光无意间扫过宁焕身侧的宁煜,顿时呼吸一滞。苏温灏感受到了危险,是那种从脚底窜到脊椎的恐怖感。
那宁煜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苏枋。审视、打量,贪婪的目光黏着沈苏枋。那是猎人找到猎物的目光。
苏温灏感到一阵心慌,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鸦羽,煊国两位皇子贺亲来访,不可怠慢,你们作伴在硃国游历几日吧。”硃王安置两句便离开了。
沈鸦羽上前。“二位煊国皇子,住处已安置妥当。明日咱们三人一同出宫去,你们若想去哪里转转,同我讲。”
宁焕为人爽快。“我们兄弟二人都比鸦羽兄年纪小,不如咱们日后以兄弟相称。毕竟不管今日还是三年后,这声兄长我都是要叫的,也没差的。”
沈鸦羽看宁焕温和潇洒,对于沈苏枋的亲事,算是稍有心安。“宁焕兄弟,果真是气度不凡,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这是我小弟苏温灏和小妹沈苏枋。”
沈鸦羽示意二人行礼,结果一时间没一个动的,场面一度尴尬不已。
苏温灏到底是抵不过沈鸦羽的频频示意,上前颔首。“宁焕兄,你年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