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拼命地摇头，往后躲，可是她被小皇帝牢牢控制着，不允许她摇头，也不允许她后退，“做不到的，商景昭，我真的做不到。”
“你做得到，”小皇帝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
林烟闭上眼睛，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嗓音还是在颤抖，“就算能生下来，必须要用干净的剪刀剪断脐带，我真的做不到。”
“我去解决，”小皇帝转身，“这里交给你。”
林烟一下就拽住了他的袖角。
“你别走。”
别丢下她一个人。
小皇帝毫不留情地，再次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消失在夜色中。
林烟六神无主地蹲在妇人身边，对方正重重地喘息，破碎的音节不断从口中的布条溢出，脸色白得吓人。
冷静……冷静……
林烟解下披风，垫在她的身下，把灯笼移近，仔细看了一眼现状。
“孩子的头是正的，别紧张，”她比了比自己的手，“还没有开到十指，得再忍一忍，你现在保存一点力气，别昏过去了。”
妇人满是疼痛的眼睛里有一点诧异。
林烟也是从各类影视剧和网络边角新闻里学到的一点知识，她给妇人解释了一下，“就是说，要打开到这么大，孩子才能顺利出来，你大概疼了多久了，有一个时辰吗？”
妇人点头。
“有两个时辰吗？”
妇人还是点头。
“有三个时辰吗？”
妇人摇头。
“你是第一次生孩子？”
妇人再次点头。
“还好还好，那应该还算正常，”林烟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应该是顺产。
等了一会儿，小皇帝也回来了。
“沸水烫过的匕首，”小皇帝问她：“能用吗？”
“凑合吧，不能要求太多。”
林烟耐心地蹲在妇人身边，小皇帝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妇人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即便嘴里咬着布条，那种挣扎和痛苦也根本掩饰不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第一次直面生产的血淋淋，林烟还是有点被吓到。
“林烟。”
小皇帝冷淡地唤她。
“怎么了？”
“三公六部九卿的官职，背一遍我听听。”
“谁现在背书啊！”
“背。”
林烟的气势永远比小皇帝矮一截，只要他稍微加重语气，她会立刻妥协，所以尽管大脑已经乱成一锅粥，林烟还是开始努力回想，“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九卿，奉常、郎中令、卫尉……”
磕磕巴巴地背完，林烟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又等过一段时间，妇人终于剧烈挣扎起来，林烟借着灯笼的微光观察她的情况，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不断安慰和鼓励。
“没事没事……别紧张……孩子的头快出来了……用力……再用力……”
瘦弱的婴孩从母体滑出，林烟赶紧接住了，“商景昭！”
小皇帝背着身，将手里的匕首递给她。
林烟想了想，掏出之前用来蒙住眼睛的丝绢，这是她能找到的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她接过匕首，小心切断了脐带，然后隔着丝绢，轻轻在婴孩身上系了个结，慢慢将他擦干净了，放在妇人的怀里，“是个男孩。”
几乎虚脱的妇人，立刻将孩子向自己的怀中拢了拢，眼睛里有温柔，也有隐隐的哀恸。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林烟的身上。
衣裳沾着血污，一双手尤甚。
林烟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去河边清洗一下，马上回来。”
河面流动着微弱的月光，林烟低头看向自己血淋淋的手，大脑迟钝，但手却隐隐颤抖，像是某种后知后觉的信号。
正出神，她的手已经被按在河里，林烟转头，小皇帝的脸近在咫尺，他半跪在她身边，冷淡地给她洗手。
银白色的月光，清幽地勾勒他的侧颜。
林烟怔了一瞬，立刻想抽回手，“不、不用了，我身上都弄脏了，别靠近我。”
小皇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动作也强硬起来，洗干净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在乎，或者，是为了证明别的什么，他忽然将林烟拥入怀中。
刻意放软了声音，尽管听起来还是很冷淡。
“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