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越旺,仿佛谁碰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他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这滔天的怒火最后也都被她一句话,从头浇到脚,心凉得彻底。
父亲说:“姜媿说她在东鲁并没有什么牵挂,她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又姓姜,自然该为东鲁出一份力。”
父亲后面说的话姜文焕其实都没听进去。
他只在意她说她在东鲁没有牵挂。
那他算什么?
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他红着眼睛出现在姜媿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姑姑,这是厌烦我,不要我了?”
此时的他已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她被囫囵围困在他的阴影里。
无路可逃。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他把她堵在角落里,决心不给任何人留退路。
“你要我把你当什么?”她用那双亮而坚定的眼睛与他对视。
虽然阿焕从小就一直喊她小姑姑,可那是名义上的,在感情上,自从第一次见到阿焕,姜媿就一直都把她当做弟弟。
可那是以前。
直到。
上次在东海边她崴了脚。
她发现自己对阿焕好像并不止如此。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阿焕对她好像也是这样!
他们这样算什么?乱。纶吗?
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她从小就开始照顾她,她还比他大八岁,他是世子,她却只是个陪嫁庶女罢了。
他们本不该扯上任何其他关系!
她乱套了。
“不论是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对,我厌烦你了,我讨厌你总是这么缠着我,你,你就是个病秧子,我犯了什么错要把一辈子搭在你身上?”
“你不许去!姜媿,我不许你去。”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她。
“你凭什么?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你什么事都只以自己为中心,我也要为我自己打算,这么好的前程,我为什么不能奔赴?我受够了总是居于人下在东伯侯府当牛做马!我就要去朝歌去做夫人!你!管不着!”一口气说完这些,她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气,拼命抑制住想流泪的冲动。
不。
不是。
阿焕,我不厌烦你,不讨厌你,只有这么说,你才能放弃我,只有我离开,你才不会在将来万劫不复。
“原来你想要的一直是这一些吗?”他看着她问,像是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怎么?发现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了?是!我本就喜欢荣华富贵。”
姜媿以为阿焕终于看穿她的真面目,开始对她不屑了,心上突然顿痛,但是还要强撑着精神把戏演完。
言不由衷。
“姜媿,那你愿意做我的世子夫人吗?”他哑着的声音,恳求的眼神几乎要将姜媿灵魂击穿。
“你,你说什么?”姜媿难以置信。
她以为他对她只是少年人都有的一时兴起的冲动和不理智。原来他对她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让你有绝对的自由。我也不自私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我的感受。以后你就是东伯侯府的女主人,没人敢瞧不起你。”
“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啪。
有一滴泪砸在姜媿外衫上,瞬间被吸收,留下一处黑色的印记。
姜媿想,那滴眼泪一定是透过肩膀砸穿了她的心脏,不然她的心不会这么痛。
“我不愿意!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存着这种心思,姜文焕!我是你姑姑啊!”
“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些话姜媿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难以想象阿焕会经受怎样的诘难和非议,等将来,将来他一定会后悔。到时候,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把窗户吹开了一条缝,天空黑漆漆,今夜无月。
他想,那一段最温柔的月光从今天起再也不会青睐他了。
冷风从窗户里倒灌进来,姜文焕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