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小女子竟连个出门的“名分”也没有!
恼了倒还清净了,她连日思来想去的包袱不再压着她,而是成为了她新的隐秘的乐趣。她计划着要准备的东西,首要就是缺一套男装,这男装从哪儿来呢,跟大哥肯定是没法儿说,只能向小弟要,说是小弟,其实她俩只差三岁,小时候她俩一处吃喝一处玩耍,感情算不上多要好——因她小弟总是欺负她,可燕婉也不是吃素的,小弟向父母亲告了状,她私下一定要打回来,两人你来我往,谁也占不到便宜,最后燕婉长到十一二岁,小弟出门上学堂,燕婉只能在宅子里读书,两人这才稍稍关系好些。但燕婉还是讨厌他,小心眼得很,不但心眼小,胆子比心眼还小——这一点倒是会使燕婉感到奇异,她爱冒险,母亲更是泰山崩于眼而色不变,然而大哥和小弟的胆子比兔子还小,燕婉觉得奇怪:男人莫不是都这么容易受惊?
想到向小弟借衣服,燕婉就有些头大,她这位小弟心眼小,请他做些事真是巴不得要她跪下请安三呼少爷安才好,前几年她请他偷偷给她买些小说来看,差点让他告诉父亲,要不是燕婉眼快发现他也偷看小说,以此威胁此事才作罢,否则,父亲知道,又免不了要罚跪,少则三四个时辰,多则一两天,膝盖都要跪烂——不过小说的事也有着落,至此以后燕婉常去小弟房间偷书,小弟不珍爱书籍又粗心,好几年竟都没发现。可衣服不比书,小弟实在珍爱得紧,其中华丽者更是当眼珠子一样疼爱,实在不好下手。
这可怎么办,燕婉心思一转:又何必穿些华服锦衣!是了,小说里写过,那些没头没脑的东西一穿上,别有用心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肥美待宰的废物草包,指不定要怎么暗下杀手,这可不成!
燕婉想到这儿不仅佩服起自己来,但凡小说读少了些,还指不定要踩多少坑哩!
长工穿的那种旧衣服倒是好办,向哪位丫头借一下上衣下裤,再撕两条绑带绑腿,应当也是有模有样的。
燕婉说干就干,当下请了贴身丫头杏芳,央求她置办这些东西。杏芳虽说是她的贴身丫环,可实际上除了伺候她更衣吃饭洗漱之类的事,并不太在她身边,因着杏芳是她母亲年轻时不知在何处结下的善缘,杏芳人高马大,拳脚功夫厉害极了,为人光明磊落又心思细腻,说是要当她的丫环,可实则是报答她母亲,教燕婉些强身的招数,同时保护燕婉。
燕婉很喜欢她,因她常能说些当年她闯荡江湖四处卖艺的经历,燕婉小时候便喜欢缠着她说些有的没的的话。起初,杏芳总是很兴奋地跟她描绘外面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可每每讲到最后,她总会强调燕婉这样好人家的大小姐,终归和她不同,燕婉想着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怎么不同了呢?可杏芳不说,燕婉也就不问。杏芳反复说着外面的世界也就那样,让燕婉不要再怀着期待,可孩子总是沉默着又谙晓一切的,回忆起过去时,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面上的那些转瞬即逝的怀念和遗憾怎么能瞒得过孩子明察秋毫的眼呢,她那些不断重复的,要燕婉打消念头的话也许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燕婉知晓她内心的矛盾,也就不愿再问她过去的那些事,连带着那些对她的好奇也渐渐淡了。
这次的冒险,拜托杏芳帮忙,一是杏芳疼她,又在母亲那里说得上话,肯定能为她掩护一二,二来杏芳有闯荡江湖的经历,法子多胆子大,对她这样“出格”的想法肯定是能接受的。
可杏芳并不答应,还连连求饶:“我的大小姐!你可饶了我吧!现下老爷夫人正商议着太子和你的婚事,兹事体大,不可有半点差错,你怎的还偏趁这个时候胡闹。”燕婉不听,心下打定主意要磨的她帮下这个忙才好,连忙说:“我这才不是胡闹!我要衣服又不是为了别的……”杏芳摆摆手,连连摇头:“小祖宗!你可真是把别人都当个傻子!谁能不知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燕婉见杏芳看出她目的,也不做狡辩,索性摊牌:“是了!我是要出去,马上就要去太子府上了,我却从来还没出到街上过呢!就去这一次!好姐姐!你帮帮我!”
杏芳听了直皱眉,一副此路不通的样子:“马上就要去太子府了,更要小心谨慎,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江府怎么办呀!成亲这么重要的事,容不得你在这里胡闹呀我的小祖宗!”
燕婉听了慌得很,赶忙说:“好姐姐!看你说的!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那地方离佛堂近得很,我去去就能回来!就这一次,就一次!根本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这辈子从没上过街,听说水榭有个难得一见的宝贝!我就想见见那个宝贝,没别的了,再没别的了,我肯定速去速回!”
杏芳摇了摇头,虽仍是眉头紧锁,但却沉默了起来。
燕婉以为有戏,连忙补充道:“我只请姐姐帮我借套衣服,到时我罩衫里穿着这套衣服,再稍加乔装打扮,去了便来!路上一丁点话都不说,谁能知道我是谁呢!我真的会很小心的!我就看那么一眼,就一眼,我即刻就走得远远的,母亲不会发现的!”燕婉还要滔滔不绝地说,只听杏芳手一挥:“小姐,这事情我…我帮不了你!闺阁小姐,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不要坏了规矩,今日我就当没听过这个话。”
燕婉看出她要走,赶忙拦住,二人推推搡搡了一会,她根本推不过杏芳,眼见杏芳要走,她咬着牙朝她说:“你看吧,你们要么绑了我,直到大婚前!紧紧绑着我,不然我一定会跑的,谁都不能困着我!要么帮我,要么绑我,不然我一定要出去!”
杏芳听了刷地转过身子,惊讶又气极般地瞪着她:“小姐!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你这是在威胁江府,威胁夫人!”她一手将燕婉向屋子里推去,一手将门外的铜环紧紧把在手上,作势就要关。
燕婉动作极快地走上前用身体卡着门,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唯独一只眼露在外面,她死命地推杏芳,苦苦哀求她,那一只眼里不停掉出泪来,奈何杏芳力大无穷,就要关门——
“这十几年来,我从没对父亲母亲要求过什么!就这一次!这一次,我想出去,都不成吗!是!成亲重要!江家和太子结亲重要!父亲和首辅亲近重要!首辅扶持太子上位重要!”
从杏芳这边向门里看去,只看得燕婉的一只眼,那眼睛充血,目眦欲裂,眼里升起的愤怒竟是压过了悲伤,只听得她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