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老头这么一说,不由得惊讶,道:“怪不得你刚才还在吃饭。” 他布满尸斑的脸上,露出无奈又痛苦的神情,目光直视着快要完全落山的太阳:“该说的我都说了,太阳要下山了,你们快离开吧,否则,这个姑娘,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他摇了摇头准备回去。 我和老谢对视一样,谢惊蛰先一步开口:“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天黑,在此之前,我们想先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老头脚步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像是预料之中一样,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弃,要问什么,让我们赶紧问。 我和老谢于是跟在他身后。 我道:“三个问题。第一,村里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二,村里人原本是不出村的,为什么前段时间,突然有村民去镇上。第三,如果去到村中心,会发生什么?对了,还有第四个问题……如果我能帮到你们,你们最希望什么?” 老头听到前三个问题时,脚下没有停,但听到我最后一个问题时,他转过头看了我片刻,像是在打量。 我坚定的与他对视。 顿了顿,他缓缓道:“如果可以帮我们……不知道。我们更想知道的是,我们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 我心里打了个突。 老头肯定以为我不知道结果,但事实上,在经过诡案组一行,我其实已经可以推断出他们的后果。 这个后果,对于现存的活人来说,或许是个噩梦,但对于已经‘诡化’的村民来说,却可能是获得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们要经历正常的生老病死。 但诡的世界渗透过来的力量,将他们同化成诡物,也就是说,成了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 这个维度的生命,寿命、健康、衰老……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说,似乎不存在。 目前诡物最大‘天敌’有二。 一是自然天谴,二就是我们鉴诡师。 自然界的阳光,生命自带的阳气,诡物获得巨大能量后触发的天雷,可以看做是我们这个世界,对于外来异常能量的排斥。 诡物没有生老病死的忧虑,它们只需要追求变强。 强到可以对抗天谴,可以无惧鉴诡师,那么它们就是无敌的存在。 我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老头真相。 这种真相,对这个村的村民来说……没准儿是属于他们的‘福利’。 我心底发凉,同时有一种迷茫感。 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楚的认识到,诡物不仅仅是我用来积累功德的‘工具’,它们其实是另一个维度的生命。 这种生命对我们人类来说是恐怖的,对已经被诡化的诡物来说,却是另一种‘人生’。 这既是两个不同维度世界的对抗,也是两种生命模式的对抗。 “……结果,你们会逐渐失去意识,沦为行尸走肉。大部分如此。”我撒了个谎。 老头相信了我的话,点头,叹气,继续往回走,边走边道:“好吧。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也希望你们能帮到我们,如果要死,至少是体面的死。” “村里人变成这样,应该是半年前了……或许,都要从‘傻大姑’说起……” 傻大姑是那人的外号,她生下来就是个傻子,整日里在村里游荡。 她家里还有个大哥,但大哥分户出去了,在城里单独过日子。 傻大姑的父母,也就是老两口,就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耕田干活,照顾着傻大姑,计划着活一天,就把这孩子养一天。 老两口是个好人,再苦再穷没放弃过孩子,有时候开玩笑说,等要死了,干不动的时候,就先把傻大姑淹死。 不是做父母的心狠,而是一则不能把他丢给老大,拖累老大家一辈子。二则,这样的傻子,除了父母能心甘情愿一辈子照顾外,没了父母在,活着是要遭罪受虐的。 有人劝他们,说乡下老光棍多,不如把傻大姑配出去,能收一笔彩礼,也打发掉一个麻烦,让她到别人家过活去。 只要肚皮能生孩子,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老两口不同意,说她是个傻子,弄到别人家讨生活,别人不会把她当人看,也就当个能下人崽的牲口用,太造孽了。 老太婆说,自己既然生了她,生一天就养一天,我还活一天,就不让她去受罪,等我活不了那天,我带她来这世上的,我也带她离开。 村里人听了,一边唏嘘感慨,一边也觉得这老两口倔,只要把这傻姑娘打发出去,就可以跟儿子去城里过好日子。 这么紧攥着不放手,把自己苦的不行,跟儿子关系也闹僵了。 傻大姑毕竟是个傻子,再说了,一个女娃,又不是城里的独生女,那么看重做什么? 去年上半年,老头脑中风去世了。 老太婆身体也不好,撑到下半年,也一天不如一天,灰败着脸色,一看就时日不多。 也就是去年的下半年,傻大姑被老太婆推到堰塘里淹死了。 不是刚才那个堰塘。 这村里有三个堰塘,淹死傻大姑的堰塘,是村中心那一个。 傻大姑是老太婆亲自推下去的,老太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人淹死了,她才哭喊着,嚎啕声吸引了村里的邻居,帮她把尸体打捞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这是谋杀,肯定得报警。 老头是村长,这事儿他知道。 但村里都是老人,而老太婆本来就活不了几天,淹死了自己的女儿后,更是气息微弱,都已经开始交待遗言了。 她嘴里嘀咕着‘终于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