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应在宋景云身上,似乎又可说是正常。
在宋思宜的记忆里,宋景云永远是以一个兄长,一个稳重的哥哥身份出现的,永远云淡风轻,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似乎永远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失态疯狂,在他身上永远只能看到冷静从容。
“跟周溪云见面也是你自己同意的,为什么看上去不怎么开心?”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不必勉强自己,康平候府还没有沦落到要逼着你嫁给不喜欢的人来维持家族地位的地步,于周家来说,能与康平候府结亲,已经是他们高攀了。”
“你不必有什么负担。”
“不过,这些日子我听府里下人说,你与他的相处还算融洽,而且这是自裴淮璟死后,你见过的那么多世家公子里最合得来的一个,可以说,你并不反感,而且他的人品家世,各方各面我都考量过了,至少是个端方君子,没有大过,也无不良嗜好,行为端正,若你能跟他在一起,至少在如今看来,是最合适的。”
听着宋景云细细数着周溪云的好,宋思宜全没听进去,只是最后说了一句:“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忘不了他。”
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周溪云叹气,走到宋思宜身边:“也不知你从哪学来的这股子固执的劲头,按理说咱们家应该没有出过什么情种,怎么你就认准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当年要不是我拦着你,我看你恐怕要跟着他殉情了。”
听到死这个字,宋思宜蹙眉:“你别这么说。”
宋景云笑道:“怎么,不就是一个死了的人吗,我连个死字都说不得了?他在地下,要是知道你这么想着他,念着他,指不定多高兴。”
“来,你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迷恋成这样。”
“要说他好是好,但是也不是无可替代的,我为你挑选的那些世家公子,即便说有些许不足,比起他来,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继续挑,直到挑到合你心意的。”
“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再这么没出息地为他伤神伤心。”
宋思宜泪眼盈盈,望向宋景云:“你怎么这么无情!”
裴淮璟为什么而死,他们都一清二楚。
“你真的一点也不伤心吗?”
“那时候你们的感情也很好,如今却是天人两隔,你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这么冷血!”
对于宋思宜的指责,宋景云并不在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已经死了,我再怀念他,每日为他伤心为他难过,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他会因为你天天想他就死而复生吗?不可能的,所以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你忘不了他,我可以理解,但是并不是让你把所有的时光都荒废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
“我听说你今日在城中拦下了进城的行军队伍,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好像看到他了。”
“你说裴淮璟,怎么可能!”
“那是打了胜仗才回乐都的大军,霍晏和展霖前二十年从未踏足过乐都城,又怎么可能跟裴淮璟有半点关系。”
宋思宜也不懂,她就有这种感应,总觉得那个叫霍晏的人或许跟裴淮璟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我想见他一面。”
或许见到他问清楚了,她就能彻底死心了。
对宋思宜这种莫名其妙的坚持,裴淮璟也很无奈,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过些日子再说。”
几日后,宋景云果然守诺派人送来了口信。
“那位霍将军面圣受赏,近些日子一直住在圣上赏给的将军府,不过他好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每日在将军府待的时辰屈指可数,日日在外逍遥。”
“他平日都在哪里?”
下人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一直没有开口。
“直说无妨。”
“凤鸣楼。”
“凤鸣楼?这是哪里?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下人面露难色,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委婉解释:“就是男人爱去逍遥享乐的地方。”
宋思宜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顿时脸红了个透。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下人下去后,兰莺在一旁帮腔道:“小姐,这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才回来没多久就进了那种地方,而且看来都常住在里面,他怎么可能是……”
是啊,如果是裴淮璟,怎么可能进这种地方。
可是……宋思宜还是不死心。
两日后,宋思宜出现在了凤鸣楼。
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更不知她平日的打扮放在这里是多么地怪异与突兀。
在这里出现的人,除了男人,女人穿着轻薄,轻纱罗群,妖娆非常,一把甜腻腻的嗓子,腰肢柔软,走起路来更是摇曳生姿,靡靡之音,在耳边回响。
在这种事情上,宋思宜有一种罕见的生疏与单纯,所以当他闯进后院,面对着一个个相同的房间却不知从何开始寻找的时候,意外地笨拙。
她问上一句,兴许就能得来霍晏的消息,但是她有种莫名的恐惧,不想与这里的男人女人有丁点的接触。
宋思宜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之际,不知何时出现的霍晏,喝得微醺,但除了周身的酒气外,看不出眼神迷离,也不见口齿不清。
霍晏上前两步,一把将宋思宜揽进怀里,一双多情眼轻佻地打量着怀中人。
“我竟不知此间还有如此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