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全部带到后院里，今天的太阳不大，倒是有些阴沉，几个人被捆了起来。
孟枕石过去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刺客当中的明赫。
难怪他觉得熟悉，确实有故人之姿。
孟枕石走到明赫面前，大约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叫他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明赫问道：“你是不是严家御史严长庆之子？”
明赫跪在地上，但是背脊却笔直：“我是。”
孟枕石喝了一口茶水：“我就记着是这样的，当时严家全家问斩，只有在阳炎峰修学的一个孩子被留下来了，想必就是你吧？”
“阳炎峰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窝藏朝廷钦犯。”
明赫赶紧道：“没有，朝廷下发了通缉令，我便已经逃走了，此事与阳炎峰没有关系。”
到底是一直在外修武的孩子，秉性倒是单纯，有什么便说什么，不想那个老学究，难缠得很。
孟枕石敲着水杯的边壁看着明赫：“都已经逃走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来和我报仇？”
明赫听完此话，立刻怒目圆睁：“呸，孟狗，我严家百口人皆死于你手，你还想你能在这个枕榻上安眠吗？”
“不止我想杀你，你问问天下百姓，有谁不想杀你。”
“是吗？”
孟枕石无所谓地偏头和站在自己旁边的初霁说话：“阿霁，你想杀我吗？”
初霁在一旁站得端正：“不想。”
孟枕石又直起身子，看着明赫，他的唇角挂着笑，却达不到眼底：“你看，他不想杀我。”
“狗贼！你和你的部下全部都是狼狈为奸，你不得好死！”
孟枕石笑起来：“那你先下去一步吧。”
他不喜欢和这些人废话，在他们动手之前就已经清楚他们的底细，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困兽之斗，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既然没什么需要问的，早些杀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孟枕石站起来欲走，又突然想起明赫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他转头看向明赫：“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在他的提醒下，明赫也才想起来自己见孟枕石的目的，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刺杀孟枕石的，只是刚刚刺到尉月落的那一剑，却实在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若是今日他本来想要坦然赴死，在刺到尉月落的时候，他就心中有愧了。
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孟枕石：“尉参横，她，怎么样了？”
从他的嘴巴里跳出一个不在预备里的名字，孟枕石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地站直身子，对上明赫：“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明赫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不太妥当，他想起那个夜晚，知道尉月落最害怕的就是尉家被自己牵连。
尉家和她本就是干净的，只是他当时只想通过尉家躲过孟枕石隐藏在盛京里，才把他们牵扯进来，确实是自己太自私了。
他本来就还背负着严家百口人的血海深仇，却那么不管不顾地又拉上无辜的尉家，确实过分。
明赫认真地和孟枕石解释：“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之前在尉家教习过她鞭法，我的身份很隐蔽，尉家没有查到。”
孟枕石眉毛微挑：“她的鞭法是你教的？”
明赫点头。
孟枕石嗤笑：“怪不得那么差劲。”
尉月落的鞭法极好，虽然有些地方有些生涩不过每次落鞭的力度都很漂亮，他在旁边看的时候也由衷觉得不错，只是得知是明赫教习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一般了。
“大学士居然敢找一个查不出身份的人来教习自己女儿鞭法？”
“因为是师兄书信给肃阳郡主举荐我的，当时肃阳郡主正在给小姐找教习师傅，炎阳峰素来与永亲王府交好，自然不疑有他，我便去教习了。”
虽然背负着血海深仇，明赫这个人的性子却有些愣愣的，听说当年也是因为体弱多病才被家人送上山去修习，常年远离盛京这块修罗场，心性也单纯。
也难怪会被藩镇那些人利用了。
他的话孟枕石倒是不怀疑，这个人一眼就能看出什么秉性，根本不用多猜。
孟枕石对他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明赫看着他：“那她……没事吧？”
孟枕石回道：“没什么事。”
说完以后话头又一转：“不过……你好像很在意她。”
明赫低头想了一下：“她是我的第一个徒弟。”
“我只知道怎么练功，却不知道怎么教导人，在尉家的一年里，她很包容我。”
“是吗？”孟枕石扯了扯唇角，“好了，你想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了，你就安心上路吧。”
不知为什么孟枕石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躁郁，他回完明赫之后便朝旁边人挥了挥手，离开了。
临走之前，明赫又叫住了孟枕石。
“孟枕石，没杀死你，是我学艺不精，但是你们孟党祸害朝纲无恶不作，迟早报应不爽！”
孟枕石没有理会他，初霁跟在他后面。
“大人，用不用和他说一下当年严家的事情，好让他死得瞑目？”
孟枕石顿了一下脚步。
严家一路走来也并非坦途，严刺史在调回盛京任职前，因为谏言犯上被贬到轲州做团练，在轲州经历十年才被调回京都，其中坎坷，自是不必多言。
说起来，孟枕石入仕还离不开严长庆的帮助。
他当时写了一篇不错的诗文，几经辗转，最终落入了严长庆的手中。
当时已经回到盛京的严长庆也已经有了一些积累，不过他还是亲自登门孟府，求见了当时还一文不名的孟枕石。
“你知道的，这个盛京，如果没有人助力，你就算文章再好，也难得魁首。”
“我可以帮你。”
“但是我要你祖父手上的那卷河墨寻仙。”
孟枕石用那卷祖父珍藏了多年的画卷和严长庆做了交易，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