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离!”
城楼之上蓦地一声娇呼,昆玦瞬息回过神,立时抬首望去。
耀眼阳光中,只见秦婉柔浑身颤抖着立于城墙高处摇摇欲坠,聂徵带着几个守城的小卒举着长枪对准她身后,枪头步步逼近,秦婉柔的身形也愈发颤抖。
昆玦奋身而起,不过眨眼间,挺拔的身影已在城楼之上,一把将秦婉柔环腰揽下墙沿。
“婉柔你没事吧?”
他惊慌地打量她浑身上下有无任何伤处,秦婉柔眼底盈着泪光,浑身一软,倏忽扑进他怀里。
“你终于来了。”
她深深倚在他怀里,仿若柔弱无骨般。
纵使是这种情况下,昆玦犹有些错愕,他从未这般触碰过秦婉柔,他待她从来都最是恪守礼节不过,一瞬心下愈发收紧,是他来晚了。
“你别怕,别怕,我会护住你的,没有人伤得了你。”
他随之也将秦婉柔揽在怀里,想要用力,却又小心翼翼。
“你看,我也不知我自己为何忽然就能立于阳光下了,忽然就能了!从今往后我便能日夜都陪在你身边,不论何时何地,我都能护着你!你不必再因我而辛苦,你要去哪儿我都随你,万千山河,天地悠悠,我都随你去。”
昆玦自己都难以置信有朝一日,自己能有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内心怦然之余,天地于他,仿佛一切都触手可及。
“我会护着你的,永远都会。”
而秦婉柔偎在他怀里,抚过他腰间,浑身颤抖地抽泣了一会儿,才终于止住。
“不晚,你来得,刚刚好。”
她方道了一句,楼下犹激愤难消的百姓可见不得他二人这般,纷纷仰首望向他二人温存的身影,忿然怒喝:“杀了那个妖孽!快杀了那个妖孽!”
“对!杀了那个妖孽!为民除害!”
此起彼伏的骂声如潮水般再次涌来,昆玦却始终眉眼都笑着,一句都不在意了。
纵然天下人都骂他为妖孽恨不能叫他灰飞烟灭,但只要眼下这一个人从来都视他如常人,待他一如往常,便足够了。
“泽月城的百姓们!眼下我聂徵代替宁王殿下镇守泽月城,自然要替你们铲除妖孽,护得一方平安!诸位不必担心,今日聂徵定将这妖孽除掉!”
见民声再起,聂徵立马涨了气势顺应民意高声道,转过头一扫昆玦二人,“秦姑娘,你还是快些让开吧,姑娘你再不走开,只怕会误伤了你!”
城下一众百姓听得聂徵义正辞严的慷慨陈词,民心大涨,高呼着要将昆玦就地正法,嘴里的骂辞还是方才那一套。
满城呼声振聋发聩,昆玦抬首冷冷盯着聂徵,欲先料理了他,秦婉柔终于从他怀里站稳了身形,却双手揽在他腰间拦住了他。
昆玦低眸含笑:“怎么了?”
微风忽起,稍稍凌乱了秦婉柔满首青丝,却见她如此模样更生妩媚,眼尾犹红,眼神温柔而娇怜地注视着他,嫣然一笑。
“对不起了,玦离。”
昆玦并没有反应过来秦婉柔为何要突然这样说,她搭在他腰间的纤纤素手抽离的时候,他只是微微蹙起清朗的眉宇。
她脸上依旧带着温婉柔和的笑意,右手却微地抬起,掌心里,是她今早出门前亲手系在他腰间的素灰色香囊,她说她绣了好几日。
嫣然一笑,妩媚至极,一身水红色仿若昆玦初见她时的样子,映照在昆玦瞳孔惊缩的眼中,猝不及防地朝后退去。
瞬息间,昆玦愣怔,甚而在片刻后才伴随回转过来的心神感受到了那股,毁身灼肉的痛楚,他脑子里一声嗡鸣。
苍凉泽月山脉间蓦然一声破天的嘶吼,惊散了山脉深处绵延不绝欲穷千里的鸟兽,似整个山河也为之一颤。
两匹赤鬓骏马似风般在林间穿梭疾行,巨大的痛苦嘶吼声传来,骑马之人更是奋力挥鞭加快了速度。
劈头盖脸的日光洒下,照在常人身上至多让人觉得炎热,照在昆玦身上却让他如纵身跌入了刀山火海,浑身上下在瞬息间倍感烧灼与刺痛。
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日光如同滚烫的岩浆将他包裹淹没,好似旁人烧了一桶滚烫的铁水浇铸在他身上,肌肤的每一寸,血肉的每一层,浑身上下所能感受到的焦灼的痛楚,宛如将他生生剔骨洗髓。
他仿佛能在鼻息间,闻到自己皮肉焦灼的血腥热气。
不过片刻,他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竭力强撑着不倒,但浑身撕心裂肺的痛楚终究让他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秦婉柔嘴角半勾,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状况,但她对这个结果又很满意。
“原来你见光之后会这般啊......我倒不是不曾好奇,想问一问,但想了想又懒得问,何必知道那么多呢?只要知道是你的死穴便行了,不过倒正如你所说,的确会让你丢了性命。”
她轻佻地笑,笑靥依旧娇媚,小指勾着那枚素灰香囊轻轻退至了一旁。
昆玦还没来得及在痛苦中质问她哪怕一句,她身后楼阁暗处,忽地一记玄青色绳索飞出,他正欲躲闪,但视线恍惚间,却见那绳索已至眼前。
玄青色绳索如有神识般,将他牢牢缚住,随后内里生出熠熠金光颇为玄妙,他越是挣扎,绳索便缚得越紧,其中的金光便愈发耀眼生辉。
昆玦挣扎不得,抬首一望却见楼阁之中挥出绳索之人竟是苏彦,未容他又再惊疑,城楼上紧跟着铺天盖地的罗网撒下,四面八方,一重接着一重。
他挣扎着想要避开,但那玄青色绳索实在玄妙,将他紧紧缚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层层罗网愈发将他牢牢禁锢。
“这是什么意思?秦婉柔!到底为了什么?!”
昔日俊美无俦的公子被层层罗网盖得恍如丧家犬一般,越是想要冲破束缚,浑身骨肉便越发撕裂,几乎痛得人脑子眩晕。
而那玄青色绳索因他的用力,几乎嵌入了他的血肉中,仿佛欲将他的骨头生生勒断。
少顷,昆玦额上汗如雨下,几番挣扎,他终究还是靠着城墙瘫坐在地上。
从方才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头顶的日光依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