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口气没有昏死过去,半晌都这般匍匐在地上。
斑驳的血痕中已经辨不出如鸢原本的模样,月色映着她一双眼眸虽痛苦难掩,却也如照月一般,尤为明亮。
从方才打荆棘丛里钻过来,还能凭一口气撑到现在几番没闭眼,她几乎辨不清是因从前元家哥那句“此行珍重”,还是因今晨李云香那句“早点回来”。
只是此番若还能活着,她很想再吃一碗李云香亲手做的阳春面。
想再过不了多久,疾风寨那伙人就该追来了,可她此刻却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早作一把散骨的躯体恨不能支离破碎个彻底,就此长眠。
若躺在这里昏死过去,纵有没过人高的荆棘丛遮掩,但自己一身白衣盖血未必不会被发现,那贼匪头子生得蛮横却实在心细,一路都不曾失了她的踪迹。
如鸢竭力抬起头望了眼黑乎乎的山洞,幽深静谧,一眼瞧去望不到尽头,只闻风声徐徐如低语。
若是真就此放弃,落到那贼匪头子的手里,恐怕真会将她千刀万剐,趁她死去之前活剥了她的皮。
这点如鸢毫不怀疑,毕竟她已经被捶断了左肩。
刚想到这里,忽闻身后不远处一道尖锐又欣喜的惊喝遥遥划破山野:“在这儿!大哥,那小子在这儿!”
没想到这帮人来得比她预料的还要快些,如惊弓之鸟般,如鸢惊得浑身一个抖擞,回头一眼望去,瞥见密林之中数道火光影影绰绰地相继而至。
尚且还隔着一段距离,那喊话的贼人未必是发现了她,只是打着火把照见了路上的血迹,但无论如何都再耽搁不得了。
将死之人犹有求生之志。
挣扎中,如鸢径直咬破舌尖,让自己从头到脚在瞬息间清明,她踉跄着撑住剑,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
被荆棘剐过的肌肤一经牵扯,便疼得像火一样在烧,仿佛千道钩锁拉扯着她直往下坠。
不远处的声音悉悉索索,如影随形越来越近,她甚而不敢回头望一眼,便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一头扎进洞里。
风一刮过,裹挟着她浑身新鲜的血味也直往洞里灌。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正是因为这股带血的浑厚腥风灌入山洞最深处,又扑面涌入了不知何物的鼻息间。
一副修长高挺的躯体横陈在一方石榻上,腥风卷来,蛰伏于沉眠中的形影逐渐有了呼吸,轮廓也随之起伏,显现出结实宽厚的曲线。
无边幽暗中,蓦然间,一双阴冷沉郁的眼眸带着异样的红光缓缓睁开。
高大的形影漠然地坐起,扯着衣服顿了半晌,似方才得到喘息,脸上恍惚的神情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仪神俊朗的眉间偏萦着股阴沉冷戾,目色如刀割开长夜,周遭无边的阴森因不及他而纷纷退散。
甬道里,犹然不觉的如鸢依旧一无所知地往深处去,挟裹着愈发浓重的腥风如羊入虎口般,直往里送。
而石榻上的那道形影呼吸也随之越来越重,倏地寒光迸射,露出兽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