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洞以后,如鸢才发觉这方荒洞原比她以为的还要幽深许多,一条甬道曲折幽暗地通向深处,整个洞内只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和踉跄的脚步声,静谧到似隔绝了外界一切声息。
耳边惟有凉风低掠,徐徐呼啸。
半晌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仍不见底,途中好几次她险些闭了眼,若不是咬牙摁在了伤口上,才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
疾风寨那伙贼人还在后头追,她万不敢以为躲进一方山洞就万事大吉,只是越往里走,越是教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
这山洞几多曲折,深不可测,那她方才在洞外探的那些敲在洞壁上的石子,其声未必能传如此之远。
这也就意味着,现下看来,这山洞最深处未必就没有野兽。
想到这里如鸢浑身一颤,一方火折子在无边暗夜中茕茕孤立,正如她一般。
若是方才进洞前就探出野兽便罢了,那自己还可以逃,但眼下走到一半已是进退两难,若现在掉头出去,只怕刚好遇上疾风寨那伙人。
在大不了一口咬断她脖子的山间猛兽,跟要将她千刀万剐折磨至死的贼匪之间。
如鸢浅浅吸了口凉风,当下便做出了选择。
宁入猛兽腹为食,不做恶人刀下鬼。
她咬咬牙,脚下的步子续又朝前。
只是没一会儿子,脑袋便越来越沉,视线也跟着逐渐恍惚,纵使她又再狠掐了自己几把,却逐渐地不再起作用。
毕竟她负伤至此失血已久,躯体跟精神都几多消磨,终是强弩之末,能走到此处也只剩半口气了。
踉踉跄跄,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她好像瞧见前方似有一片光亮,照见一片开阔地,脚下的路好像终于到了尽头。
如鸢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只是感觉弯弯绕绕了好一阵子,忽然就眼前一亮。
那好像是片月光,洞顶好像有个天窗一样的缺口,才洋洋洒洒地投下这样一片皎洁的月色,再往里看则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原这里仍不是尽头,若在月色下歇靠,容易被人发现,她又毫不犹豫扎入黑夜,手里的火折子不知什么时候早不见了,也未曾发觉。
只是刚踉跄了没几步,视线愈发摇晃,她险些一头栽倒,又堪堪定稳了身形。
皎洁的月色与无边暗夜的交织中,如鸢仿佛看见一道人影,又好像没有。
她拔腿向前,仿佛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又好像没有。
她茫然四顾,仿佛看见一点还是两点红红的烛光在化不开的漆黑中,动也不动。
总之她脑子是坏掉了,昏沉得很。
要不了多久,自己应该就会昏死过去,但那点烛光必须灭掉,万一疾风寨的人追来了,可不能被他们发现。
如鸢跌跌撞撞地朝那烛火扑去,结果那烛火好像架在石台上,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块坚硬又宽阔的石台,甚至震得她脑袋咚地一声,抬起头时,眼角顿时挂了委屈的泪水。
可疼死她了!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照着那烛火又扑了过去,她就不信了。
很快,没等如鸢连吹带扇地将烛火扑灭,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倏地紧紧扣住她扇蜡烛的手腕,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甬道之内似有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瞬息微怔,纵然她昏昏沉沉,也识得这声音必定是疾风寨那伙贼人追上来了。
浑身寒毛颤栗,如鸢索性使了全部气力,猛地将烛火扑倒。
惟恐石台砸下发出声响,倒下时她还紧紧抱住石台,伸着尚且使得上劲的右手垫在那两点红红的烛火下头。
如鸢根本不知自己抱着石台倒在了何处,只是听到闷声一响,她一脑袋又撞在石台上,却不敢吱声,只是隐含着眼泪,匍匐在石台上,揉了揉额头。
这石台还真是又宽又沉,高过她几乎一个脑袋,如鸢不明白为何要将摆蜡烛的石台做得这么高。
恍恍惚惚,她在石台上趴了片刻稍作喘息,缓一缓自己这副几近破碎溃散的躯体,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这方石台的异样。
起初,她只是察觉到这方石台有些光滑,触之冰凉,但很快,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又感受到这方石台似有起伏,逐渐温热,像是被她捂暖了一样。
而她趴在上面,若有似无地,仿佛听见了几声心跳。
如鸢一脸茫然,睁眼瞧去,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而方才那两点烛火也没了踪影,只余两条缝隙在上方,还透露着些许微光。
她匍匐着往上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几乎在鼻息之间,恍惚中,似乎有一股股热气扑到她脸上。
想是石台倾倒,烛火没有被灭干净,她又再度伸手欲直接捻熄那点微弱的火光,却被察觉到她的动作,黑暗中倏地伸出只手再度一把有力地扣住了她手腕。
这......方才果真也有这样的东西扣住了她!
真是见了鬼了,没等如鸢头皮发麻在瞬间炸醒。
“大哥,前面有光!这洞到底了!”
入洞前那尖锐嗓子的声音再度入耳,清晰无比,已在几步之离,她刹那回首望去,缠住她手腕的力道却在瞬间同时消失。
如鸢惊觉地回转过来,浑身一颤,仿佛那一瞬间又只是错觉,然恍惚的视线再度重合,却分明看见两点完全睁开的烛火幽幽地正盯着她的脸。
借着这点微光,她好像窥见一团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五官。
如鸢终于察觉到这石台好像是一方活物,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人得压在她身下,是兽得给她乖乖闭嘴。
就在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踏进这洞内最深处的那一瞬,她直接捂住活物的嘴唇,死死贴伏在他身上,像腻滑的水草一样紧紧地缠住他,用胳膊肘压住他的臂弯。
“嘘......”
心如擂鼓,黑暗中如鸢惊惧地冲他比了个口型,算是求求他了。
而那两点红光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除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