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过去,元安城内喧闹依旧,坊间却忽有传闻道城中来了位绝世俊朗的公子,许多女娘都曾一见。
只是那公子行踪神秘,总是夜里在城中四处闲逛,却不知是哪家的郎君,惹得城中女娘们夜里在街上流连。
自然,这些街头巷尾的坊间传闻自是流不进门规本就森严的天师府。
......
天师府中,沉香细焚,楚南寻正伏于案上推算天文历法,正是聚精会神时,却见门外一眉目清秀的白衣弟子匆匆来报:“师尊,宫中来人了。”
楚南寻闻言停笔,却微有些疑惑,上午他才去宫中呈上丹药,最近天象亦无甚异常,此时宫里来人却不知是何事,白衣弟子紧皱着眉头,只道除了惯常来的郑公公,还跟着一队禁军侍卫。
意识到事情不对,楚南寻脸色微沉,也不再多问先去见宫中来人。
行至正厅,正见楚玉跟楚云奕迎了宫里来的郑公公并一队禁军侍卫朝里走,路过的弟子且都停下行礼,得了楚玉示意,又赶紧走开。
“郑公公,不知公公现在亲来府上,可是陛下有急事相召?”
楚南寻忙迎了皇帝元贞帝身边最是亲近不过的郑公公,笑着秉手行礼,眼睛却扫了眼他身后跟随着的一队禁军侍卫,竟是陛下身边最是亲近的近卫。
“正是。”
郑公公答了话,松垮的脸上却不带一丝笑,径直道:“陛下有召,还请楚老天师、少天师一同随我立即入宫!”
二人先是行礼领下旨意,但楚南寻也不是没觉察到郑公公神色间异样的冰冷,仍旧镇定地噙笑:“敢问郑公公,往日传召都是公公自己前来,今日怎地还带了一队侍卫,这是何意?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稍稍压低了些声音,心中依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以往陛下若有什么事传召,上门的要么是个小黄门,要么至多也就眼前的郑公公亲自来,何曾这样气势汹汹带着一队禁卫。
郑公公微地挑眉含笑:“这个嘛......老奴我也不清楚,还请天师随我一同入了宫便知,陛下已传召多时,可莫要再耽误!”
楚南寻见透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一众的侍卫在其身后蓄势待发,只好同楚玉互视一眼,道:“好!”接着便转过身同楚云奕简单交代道:“你将府中看顾好,丹药炉上还燃着炭火,我去去便来。”
楚云奕自然也察觉到事情的不一般,当即神情肃敛地点点头,府中之事自有他看顾,随后又同自家大哥看了看,示意他多加小心,又目送着二人随郑公公一干人等离去。
刚停不久的马车复又朝皇宫驶去,车后还跟着一队皇家侍卫,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开来,议论纷纷,不同于马车内坐着的三人都是神色肃敛一言不发。
郑公公一直半眯着眼养神,楚玉观色,本想塞些银子再出言试探两句,却被楚南寻不动声色地一把拦下,楚玉蹙眉,楚南寻只对他微微摇头。
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同宫外的喧嚣热闹相比,一墙之隔,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心殿内,郑公公急匆匆将楚南寻父子二人领入殿,一刻也不敢耽误。待进殿以后,只见元贞帝萧懿盘腿卧坐在卧榻上,身形挺阔仍旧十分威严,神情肃穆,龙威燕颔,眉宇间似有不明怒意,只是脸色有些煞白。
左边禁军统领陈溯孔武有力地侍候在侧,右边还候着太医,不知为何,楼玉生跟宁王也在。
楚南寻不明所以,但觉殿内气氛着实不同寻常,便先同楚玉二人先行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二人一直伏首在地,元贞帝却不动声色地盯着二人,不让二人起身,片刻之后,才蓦然威压十足地冷喝道:“贼子楚南寻!你可知罪!”
刹那,楚南寻同楚玉父子二人先是抬首看去,脸色惊变,随即眉眼俱跳,骇然之际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一路上楚南寻本也思虑过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把最近不管宫内宫外事无巨细全部过了一遍,却觉并无什么差错,而眼下情状至此,虽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已然惊觉必是桩大事。
元贞帝目光似潭水般沉着幽深,楚南寻望着,却不知那潭水之下藏的是怎样的凶险,忙俯身跪首:“陛下息怒!微臣方才得召便立即跟随郑公公入了宫,眼下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着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陛下明示!”
“大胆楚南寻!天师门胆敢谋害天子,还不认罪?!”
未及元贞帝再动雷霆之怒,楼玉生便先怒喝了道,伸手直指楚南寻。
谋害天子?!
父子二人齐齐抬头互视,惊骇间,险以为自己听错了。
“楼正使何出此言?谋害天子乃是诛九族的万死大罪,你怎可随意就往我天师门头上栽!”
楚玉嘶喝着立时驳了他的话,目色交锋时,楚南寻也望了眼元贞帝,跟着重重叩首在地:“陛下!臣天师门虽人轻言微,也不涉朝堂之事,但侍奉陛下从来尽心尽力,半分都不敢怠慢,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虽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臣绝无谋害陛下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楚玉也紧跟着重重叩下头,同伏在地上:“请陛下明鉴!”
一听到楚南寻道天师门不涉朝堂,楼玉生便一声冷哼,“呵!还敢狡辩!圣上面前,我岂是随意就往你头上扣罪!”
说着朝元贞帝恭敬地望了一眼,元贞帝目光阴沉不动声色,楼玉生自是明白,便接着又道:“你上午入宫进献丹药,却暗中于丹药中下毒谋害陛下,是为谋反!方才陛下食了你炼制的丹药,未及片刻便疲乏昏聩,气血攻心,若不是太医救治及时,此刻陛下就......”
话至此,楼玉生怒不可遏的语气随之一顿,似悲痛凝噎般,又似恼怒至极,父子二人方才骇然地抬起头,他立马又道:“眼下太医也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这一番机关算尽的阴谋险些得逞,谋反大罪,其心当诛!尔等贼子且还不认罪?!”
话罢,楼玉生已然怒目圆睁,字字如剑,眼中似有滔天凌厉。
“此等罪事绝无可能!楼正使你休要谗言构陷!”
楚南寻惊愕地看向他,迎上的却是元贞帝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