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更是怒火攻心,瞠目怒视瞪着楼玉生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急忙驳斥道:“我天师门侍奉陛下已久,素来行得正坐得端,楼正使你何以用谋反这样的大罪来诬陷我们?天师门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卧榻上的元贞帝依旧动也不动地坐着,手中抚着凭几上的茶盏,脸色阴沉,仍旧未道一言,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思虑几何。
“陛下!”
趁此间隙,楚南寻眉头紧蹙,神情极其凝重,又再执手朝其苦心一拜:“臣天师门给陛下进献丹药已有五年之久,服侍陛下从来尽心竭力,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又怎会蓄意谋害陛下?!这种谋反的大罪,臣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还请陛下明察!”
说罢,父子二人便一同重重叩首在地。
但没等元贞帝开口,楼玉生却立时作一副忠臣苦谏的模样,字字诛心地道:“陛下!太医在此,楚天师进献的丹药都已一一查验,今日清心殿中所有人都亲眼看到,那些丹药的确有毒!此等乱臣贼子意图谋害陛下的事实昭然若揭,天子龙威面前,此等贼子竟还不肯认罪,其心可诛啊陛下!”
“你!”
楚玉抬首极为恼怒地朝他深恨一眼。
元贞帝面无表情,眼中思虑变幻万千,眼神里似隐着把杀伐果断的利刃,只同身边的郑公公挥了挥手。
“将那些丹药递与楚天师看看!”
郑公公把丹药端到楚南寻面前放下,楚南寻抬首看去,盒中的丹药已尽被掰碎查验,原本他亲手炼制出的檀木色丹药本是从内到外皆是一色,此时所见其内里已是一团乌黑,观此状无疑是有剧毒,且内里乌黑外观却是好的,无疑是炼制时加入毒药才会如此。
楚南寻惊惧不已,他自然没有做过这等事,楚玉也不可能,然眼下事实如此,稍加思索,心中倏忽已猜出了个大概,这丹药只怕是已被人动过手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黑色?”
楚玉望着那明显异常的丹药喃喃道,他也最擅药石医理,也看出了其中门道,眼中希冀随之泯灭,旋即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经太医查验,楚天师进献的五颗丹药悉数有毒,这些丹药中皆掺杂了能迅速致人经脉逆行气血攻心的乌霜,乌霜此毒不仅少见且起效甚快,若未及时医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致人死地!你且好好看看这眼前的丹药,楚天师可还有话说?”
楼玉生见状,眼中讥讽,掠过几许暗流般的满意。
“陛下!我天师门虽本是江湖门派入不得天子朝堂,幸得皇恩浩荡能一朝侍奉陛下左右,比不得满朝文武替陛下梳理天下大事为陛下分忧,却从来忠心耿耿!微臣与父亲尽心侍奉陛下多年,炼制丹药从未出过差错,从无二心!若有此等狼子野心,又何须等到现在?!”
“天师门所求只为让陛下延年益寿、福寿永康,让这太平盛世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得以延续,无论是父亲还是微臣,乃至整个天师门上下都对陛下忠心如铁,日月可鉴,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栽赃构陷!陛下圣聪明断,还请陛下明察!”
说话间,楚玉急火攻心,一连朝元贞帝重重连叩三首,眼见额头微微浸出了血迹,最是刚直烈性如他,又怎会受得了遭人构陷这般屈辱。
楚南寻依旧面色不改地跪在地上,心中却在细细思索丹药里所掺竟是乌霜之毒,乌霜这种毒药他倒也略有耳闻,既可入药又可入毒,鲜有古籍记载,却是不知如今怎会入了他亲手制的药来......
再有便是,他侍奉在元贞帝身边这么久,进献丹药从来都是亲手递到郑公公的手上,郑公公又亲手递到元贞帝手上,纵然元贞帝当时不立即服用,也会着身边人好好收放,从未出过差错,却不知今日到底那里出了问题。
卧榻上元贞帝面色阴沉,冷眼扫了一眼楚南寻父子二人神情间的变化,声音冷厉:“楚天师何以一言不发,你儿子尚且还在辩解,你......可是已然认罪?”
楚南寻顿了顿,只缓缓抬首朝元贞帝深深一拜,沉声道:“回陛下!这些丹药内里色泽乌黑,的确有毒。”
楚玉一瞬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不明他这是作何,而一旁的楼玉生脸上倒是浮起抹笑意。
元贞帝眼中寒光倏凛,眉宇间蓄起一股杀意。
“不过......”却听得楚南寻话锋一转,神色肃敛地郑重道:“在陛下定罪之前,还请陛下听微臣一言!”
元贞帝冷眼看着他并未答话,算是默认。
楚南寻感激地又再叩首,楼玉生的脸色却是一瞬沉了下来。
楚南寻缓缓起身捏起木盘里盛着的一枚丹药,将其在指尖捏碎,道:“陛下,这些丹药微臣炼制一月又半,算上配药之时一共七七四十九日。炼成时丹药尚且还为檀木色,虽不明白现在何以掺杂了乌霜变得乌黑,何以从延年益寿的良药变为了致人死地的毒药?但眼下看来,这些丹药的确有毒,臣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自保而睁眼说瞎话,且太医已经查验,众目睽睽之下又能瞒得了谁?”
说话间,他双手颤抖,一双如炬的眼眸敛去了平素锋锐,只剩下浑浊,犹如风中残烛,一字一句隐含悲愤,语调一转,音色微颤:“可若要以此来说臣的天师门妄图谋害陛下,那可当真是无稽之谈!”
“请陛下仔细想想,臣进献丹药五年之久,若真有异心妄图谋害陛下,那臣之前就有无数机会可以得手,臣又何必放到现在才来下此毒药?这是其一。”
“其二,若臣真有异心谋害陛下,那臣又怎会行此十恶之首的逆罪后还老老实实地坐在家中,等候陛下的召见?既已下毒得手,何以不立即出逃,怎还自坐家中等着束手就擒?当真下毒,又怎会如此愚蠢?”
说到这儿,楚南寻眉头紧蹙,扼喉一声反问,眉须皆颤,倏地再拜:“正是因为臣从无此心,绝未行此谋反弑君之罪,故而臣满门上下,才会一无所知且心怀坦荡地安坐家中一如往常,眼下此事疑点重重,虽未查明真相,但老臣无愧于心,还请陛下明鉴!”
他又再叩首在地,声声句句掷地有声。
细细思虑了一阵子,元贞帝的面色也的确稍微缓了下来。
见状,一旁的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