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晦暗下去。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父亲因自己而死,母亲最终也选择了抛弃自己。像自己这样的杂种,根本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他这样阴冷的想着,眼神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过的恨意。
他已经做好了独自去死的准备。
直到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女孩硬要缠上他之前。
翟江殷一直怀疑,姜余笙也许真的脑子有些问题。
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她大大咧咧,会说不合时宜的笑话,会自说自话的硬要跟着他走。当那群孩子又来欺负自己的时候,姜余笙也会怒气冲冲的上前,用她自己那也算不上有多强壮的身子挡住。
可每当翟江殷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时候,她却只会笑嘻嘻的说,「因为你很好看。」或者「因为我想跟你当朋友。」
好看?就自己这副人不人妖不妖,如果不吃毒药就没办法继续伪装成人类的模样?
朋友?那又是什么东西?
翟江殷觉得,也许她只是在拿自己取乐,她迟早也会和母亲一样,腻了就会离开了。
翟江殷再也不愿意等待任何人,或者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他刚下好这个决心不久,一个意外,让他的心动摇了。
起因是经常欺负自己的孩子之一抢走了装着雄黄粉的袋子,嬉笑着一路跑去拿给自己的同伴们耀武扬威。
翟江殷之前就曾经因为畏惧吃雄黄粉,而不小心被那群孩子见到过一次鳞片。他知道自己没有再犯错的余地了,他只能紧紧的追赶上去。
那个时候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吹过来的风里夹杂着雨丝,暗示着马上要来临的风暴。
翟江殷一路追赶,直到爬上山坡,却也没能看见那群人的身影。
他驻足在那儿半晌,四下望着,在高处寻找了很久,这才看见被挂在树杈上的小袋子。
他滑下山坡,站在树底下仰头看着。
开始下雨了,冰冷的雨水被风卷席的如同针尖似的刺扎在皮肤上,轰隆隆的雷声在远处响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悲惨又令人绝望。
翟江殷垂下眸子。
他真的好累。想要成为人类为什么这么难。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自己彻底变成妖会更好?
雷鸣声越来越大了,刺眼的闪电开始在云层间隐隐浮现。
翟江殷失神的站在树底下。得把上面的雄黄粉拿下来才行,不这么做的话,母亲会很不高兴。他有些浑浑噩噩的想着,伸手搭上树干。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出,紧接着耳边是炸开的惊雷声。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猛的撞开,那股重量跟他翻滚在一起,一块儿摔在地上滚出去一段不小的距离。
翟江殷都没来得及回神整理好现在的情况,就听见身上有人大声的气愤开口。“——你在做什么啊!”
是姜余笙。翟江殷呆呆的看着她。她浑身湿透了,衣裙又变的脏兮兮皱巴巴的,在大雨里显得格外奇怪。
但是不丑。
“刚才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你还站在那里不动!”她气愤的对翟江殷嚷嚷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雷鸣声和暴雨哗哗声中显得不那么微弱。“会死的呀!”
翟江殷微微侧过头向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望去。那棵树已经被闪电击中了,燃烧起大火来。他那装着雄黄粉的袋子更不必说,肯定也已经成了灰烬。
就没有一件事是令人顺心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和情绪的堆积,翟江殷忽然就爆发了。
他用力的甩开姜余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大喊道。“关你什么事!我死了就死了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
姜余笙愣住了。
是啊,要哭了吧。翟江殷心想道,用力的攥紧了拳头。他很熟悉女人掉眼泪的样子,和母亲如出一辙,是他非常讨厌的模样。
但姜余笙没哭。
她不仅没哭,她还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满是泥巴的衣服,大步上前,走到了翟江殷身前。
紧接着,她用力的一拳打到了翟江殷脸上。
很痛,这是他唯一的念头。紧接着就是错愕,震惊,呆若木鸡。
这一拳头打得很重,翟江殷脸上迅速留下了淤青。闷闷的疼在这场狂风暴雨中显得很迟钝,但却意外的让人感到清醒。
翟江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没有哭,她一点要哭的迹象都没有。她只是在很愤怒的瞪着自己。
为什么呢。
“以后都不许说那种话!”
她大喊道,情绪很是激动。
“什么要去死之类的,你妈妈还没回来,你怎么能去死啊!我也在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死掉了的话我要怎么办啊!”
明明叫自己不准说那种话,她却一句话里说了好几遍死。
翟江殷却有些怔住了。
狂风骤雨来的很急,消失的也很快。
等雨势骤然变小的时候,四周吵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湿漉漉的,显得狼狈不堪。
“……你不希望我死掉吗?我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人,也没有人喜欢我。”
父亲的死,母亲的离开,周围人的恶意。
还有自己对自己的恨。
“我很喜欢你啊,我怎么会希望你死掉。而且也有没有用处这是让谁来定义的呢?我觉得你就很有用处!”
“我有什么用?”
面前的女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长的好看呀!”
听起来滑稽的话,却好像并不是个玩笑。
翟江殷指尖微微颤了颤。
“……我和别人不一样。”
姜余笙笑眯眯的弯起眸子来。她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黏在脸颊两侧,笑起来的时候还会贴在脸上一动一动的。
“你比别人要好。”她说道。“别人懂什么呀。”
翟江殷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