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也渐行渐远,衬得室内愈加寂静,石呈拾起少爷一只手包扎,黑暗中识不清他情绪,不过刚刚屋内两位少主的对话,自己在外头听的清楚。
“徐三。”突然凌瞿生眸光汇聚对着黑暗里狠声唤道。
只见原本漆黑的屋角慢慢走出一人跪地行礼,纯黑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属下在。”
“给我查七日内出城的马车,车上携十岁病者无论男女所去方向与位置。”他恢复神智暗自部署誓要寻到人。
“是。”黑色身影领命翻出窗外。
凌瞿生握紧拳,丝丝血迹渗出包扎的纱布“不辞而别,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轻贱,叶阿九那你就藏好了,不要被我逮到。”仿若宣誓般的喃喃自语让石呈听得心惊。
少爷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无论是几年前助老太爷施雷霆手段换血徐家,还是去年初入宫对付敌人的赶尽杀绝,他喜怒从不言于色,如此咬牙切齿必是恨到了深处。
初一的花灯刚开市,三皇子一行已驾着马车往宫门而去。
次日,边境遇袭的加急文书送至京都皇城,塞外博克游牧势力直取边境三城,庆帝堂前大怒手摔奏章,想要御架亲征被众臣拦下。
上次丞相献策智退敌军免边境百姓受战乱之苦,而后不过一年时间敌袭又犯,为展国威此战必不可免,但领帅之人朝中商议半日迟迟不定。
叶相请命被庆帝驳了,只道小小流寇怎能妄动麾下虎将,言外之意寡人去不了你也别想出皇城。
终在日暮时分,诏书颁下着太子领帅印,安远将军辅之,携三皇子、覃家少主奔赴西北镇敌。
刚入西北边塞莱茵城就接连大雪,这里倒不见战前的恐慌,居民生活依旧有序,对于出战讨伐并不排斥,男子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女子也甚少软弱之态。
骤降的气温阻绝了两方对峙,太子刚入城便病倒几日卧床不起。
覃家少主覃云赫被父亲塞入军中,临出发前娘千叮万嘱切莫冲锋陷阵做出头鸟,混在军中平平安安就好,惹来父亲一顿呵斥,道男儿不上阵杀敌养来何用,大意是此番不立战功恐有家难回。
此刻覃云赫望着在街边酒馆坐了几日的三殿下,实在是脑瓜子疼,你说这大风大雪的天,他不入室内驱寒整日里守着这四面漏风仅有个盖的酒棚做甚。
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城中干重活的糙汉,冷得受不住来喝几口酒暖暖身,他一介清贵公子温了酒也不喝,听大汉们聊些粗话而自己着了魔似的居然天天跟着他来。
“博克老儿这几日倒是消停,前些时候日日能听见城外的号角响。”前边桌坐进一胖一瘦两人,刚坐下等酒的空余闲话起来,操着大嗓门周围都能听见,纷纷有几人附和。
“雪下得这他娘冷,他不躲被窝里享受哪还急着打仗。”胖子吸吸鼻子死劲搓着手。
“要我说他的好日子也过不得几日咯,咱太子爷不是领着皇命来打杀他了,还不趁着有命多享受享受。”瘦子说着冻得受不了催小二快温酒。
“前面栖山城刚破那会,我婆娘的侄儿千辛万苦逃出来,说……”邻桌一四十上下的大叔看看左右偷偷摸摸的讲,周围人都来了兴致,关键时刻他又顿下惹得大家一阵唾骂。
“老李,你有屁快放,拖拖拉拉的真他娘不是男人。”身旁熟识的人忍不住骂他。
“我说我说,婆娘的侄儿逃出来投奔了我们家,他说博克老儿好龙阳之癖,祸害了好些城里的少年郎,这人都是晚上收拾干净送进去,第二天早上抬出来就没气了。”老李生怕人家不信,还给详细描述了抢人的过程,仿如亲眼所见。
“老板,结账。”覃云赫正听得入神,对面三殿下不知抽的什么风一声呼喝。
老板匆匆赶来收铜子,大家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位富家公子,年纪不大瞧着英俊不凡结了账风一般的走了,不禁心有愧疚想来是不是刚刚的话吓道人家,改日再遇须得赔个礼。
回到驿站,凌瞿生还是那副冷漠至极的样子,覃云赫看出些端倪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有了对敌之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差点没摔门出去。
“什么美人计,这数九寒天殿下你去哪里找那不怕死的美人。”覃云赫抱头痛呼,看起来挺正常的人怎计策出的那么下作。
“如覃少主自荐,本殿下乐意之至。”凌瞿生说来无半分玩笑。
他早前就听闻博克有男子为妃的习俗,多见于贵族之间,混在酒肆数日,不过是因为战时百姓间消息传播更迅速。
“论姿色无人出三殿下之右,若行美人计您更事半功倍。”覃云赫嗤之以鼻不怕死的道。
“皇家颜面岂可以色侍人。”凌瞿生说得严肃正经,对面人却一番鄙视。
本以为只是玩笑,不想三殿下眼神往他身上巡视来末了吐出句“边境民风粗犷,你这副身姿也算一枝独秀,博克王该喜欢。”
“殿下,若我真去做这“美人”,估计也就回不去京都城了家父非要我命不可。”心中仅存一丝希望,三殿下不会罔顾人伦逼良为娼,待听到其回答时彻底破灭,他说“无妨,我会替你灭口。”
凌瞿生坐在榻上安然喝着新沏的热茶,覃云赫一脸纠结欲死的悲壮,煎熬着过了个把时辰。
“也罢你不愿,待太子病愈后再行商议,只不知栖山往前两座城池的百姓能不能等。”
这是昭然的威胁,一时间三座城池百姓的安危都系他身上,俘虏的生活覃云赫了解,两年前在塞外,亲眼目睹战俘被虐致死那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去。”话是从覃云赫喉间挤出。
三日后博克王部族夜宴,族人于王前进献一清贵公子,其人风姿卓越王大悦封为妾室。
公子受辱欲堂前自刎被拦下,随后换衣净身送进王寝,而他的随从因听话弱小被扔进柴房后再无人看管。
侍从乘机脱身趁着夜色在井中投药,当夜博克王暴毙项上人头不知所踪,参与夜宴之人无一生还。
那夜覃云赫提着博克王首级出来,才知三殿下口中所述灭口是何意。
宴上数百人连侍从都尽数被斩杀,暗红的血液流积地面每行一步都能感到脚下浓稠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