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凯萨琳…… 怀亚接过礼单,知晓内情的泰尔斯却皱起眉头。 “若我没记错,凯萨琳和涅克拉,他们两方彼此内斗,该是不死不休才对?” 剃头铺子老板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点头,掏出另一份礼单: “正是,您明察秋毫。还有这儿,这是北门桥,黑街兄弟会那头,拉赞奇·费梭老大给您的见礼。” 拉赞奇·费梭,黑街兄弟会? 这下泰尔斯眉心一动,不由对眼前人刮目相看。 “为什么?” “哦,在……之后,他们自知过失,都畏惧您的雷霆之怒,因此托我……” “不,我问的是,”泰尔斯打断他,“无论是血瓶帮里的敌对派系,还是兄弟会的大毒贩头目,当他们想要向我输诚示好的时候,居然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你。” 泰尔斯打量着眼前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剃头铺老板,眯起眼睛: “你谁啊?” “老朽名唤巴尔塔,是个剃头匠,”巴尔塔不慌不忙,也不卑不亢地鞠躬行礼,“多年以前搬来翡翠城,开了家小小的剃头铺子,有幸蒙几位街面上的老大宽容,让我经营至今……” “顺便贩卖消息,做做中间人?”泰尔斯不怀好意地道。 “殿下明察。” 泰尔斯打量了巴尔塔好一会儿,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只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老板,表情呆滞,目光麻木,袖子上还带着几块洗不掉的发黄油渍。 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而巴尔塔扯着笑容,安心任由泰尔斯上下打量。 “做情报生意的,往往也会做中介,”泰尔斯想起在埃克斯特和西荒的经历,“好像到哪里都是这样?” “想要做好中介,就不得不消息灵通,”巴尔塔平静地回答,就好像坐在他眼前的人不是位高权重的一国王子,而是隔壁的小吃摊短工,“而当一个人把消息工作做熟,上了台阶,就不用再亲自跑中介了——那些尤其重大的生意除外。” 他的这番话让泰尔斯若有所思,可巴尔塔旋即又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厚本子,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擦上面的污渍,递给怀亚。 王子侍从官翻开本子,做安全检查的同时不由一怔: “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 巴尔塔露出憨厚的笑容,对泰尔斯行礼: “无论是殿下被希莱小姐公然羞辱,还是詹恩公爵下狱内情,抑或几场骇人听闻的连环凶杀案真相……翡翠城坊间的一切消息,所有流言,无论离谱还是靠谱,我们铺子都细细记录梳理,尽量追到了源头和成因,请识字的书记书写成文,方便您阅看。” 什么? 泰尔斯不由从椅背上离开,身体前倾,从怀亚手中接过本子。 “另外,我们将持续追踪翡翠城的舆论风向,向您反映实情,供您掌握底层的动向。” 巴尔塔保持微笑,对应的是翻阅着本子,紧皱眉头的泰尔斯。 果然,本子上记载的全是各色消息,从民间如何议论翡翠城连环凶杀案,到王子与公爵的矛盾如何被人越传越离谱,以及选将会当日的惊天事变有哪几个流传版本,乃至泰尔斯与翡翠城一众名媛的风流韵事…… 当然,更有用的当属翡翠城上上下下,在翡翠城政变前后表现出的不同反应: 各大商家都在经受打击丧失信心,然而不同商团各自的伙计雇员,有的表现得惊慌失措抢买船票,有的却显得有条不紊稳如老狗。 达官贵人们大多闻风观望,可为他们看家护院的园丁和下人却也有着微妙的不同反应,或节衣缩食深入简出,或赌钱大手大脚更胜往昔。 庆典之前,无论北门桥还是血瓶帮的混混们,都在传水尸鬼正在各处杀人的谣言,有人哭诉他们的朋友由此失踪,消息却被各地盘的老大们蹊跷压下。 前些日子的客栈里,某船团的水手在酩酊大醉时透漏,他们的坦甘加船主最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三番五次跟他的大副确认船只是否能随时启航。 空明宫后门管理垃圾堆运的下人,抱怨最近宫里的垃圾少了许多能卖钱的旧货,却多了巨量的碎纸条,好像是作废处理的新旧契约文件,依稀能看见写满不少数字。 广场上的摊贩唠嗑,说王子的卫队里总有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喜欢来买吃的,途中跟他们打听翡翠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儿,尤其对老公爵怎么死的特别感兴趣。 泰尔斯把目光从“选将会前夕,泰伦邦特使的马车夫向前雇主耀武扬威,扬言翡翠城迟早要完,却吹嘘他自己即将跟着新主人大赚一笔,发达富贵”的条目上移走,把本子递给怀亚,轻叹一口气。 要是他早点看到这份东西就好了。 许多事情,也许就不会这么后知后觉,被动应对? 只见巴尔塔继续道: “……还有,我们将不遗余力地扭转舆论,对冲这些日子里对您不利的风言风语,从底层开始重塑您的形象。” 泰尔斯先是一怔,旋即失笑: “我来翡翠城整倒了一位公爵,拖累了一座城市,顺便毁了无数人的生计饭碗,还有形象可言?” “当然有,只要把发型打理好,一个人的形象就能改变——一个恶贯满盈的大盗可以变成快意恩仇的游侠,一个德高望重的骑士也可以说成虚伪狡诈的地主,端看人们怎么剪头发,额不,怎么听故事。” 巴尔塔眼前一亮,似乎在谈起专业时就变得自信十足: “且放宽心,殿下,我们是专业的,深知堵不如疏的原理,也晓得潜移默化胜过刻意宣传,更明白正反结合推拉共进……” 听着他的话,泰尔斯不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