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环境,似乎越来越静,越来越静。
当祈愿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再度醒来之时,她先是听见了耳边簌簌的风声,可随后而来的,却是长久的静谧。
安静得像是一处死地。
祈愿的眼皮微微一颤,她不禁稍稍一掀眼睑,一道微弱的光,恰好撞进她的眼帘。
祈愿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与此同时,她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向身体四周摸去。
可令得她也没曾想到的,是她双手触及的,竟是一片湿润的泥土以及其上的枯枝烂叶。
这是何地?
思绪虽尚有些不清明,但祈愿也不曾迷糊到连那巨钟周围的青石地面都能记错。
祈愿的双眼不禁微眯,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她昏迷前最后的画面。
想到那周遭环境的瞬时定格,想到那莫名出现在她耳畔的声音,祈愿的眉心,不禁一蹙。
将局限环境内的时空定格下来,就算只是一息之间的功夫,却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事啊!
祈愿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警惕。
无妄山中的藏书阁里,书籍万千,很多书籍,都与时空有关。
可祈愿也清晰的记得,纵使那藏书阁内,仙法千万种,却也没有一种,能掌控时空。
哪怕仅仅只是一息的短暂掌控,也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曾经司渊课上的话言犹在耳,祈愿深知,掌控时空,那是只有真神才能做到的事啊!
可自亿万年前神魔大战,诸神陨落以来,这世间,明明已经,再无真神了啊!
难道……
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天方夜谭的想法突然一个劲儿地从祈愿脑中冒出,令得她的身躯都是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长睫微微一颤,祈愿的双眼终是彻底睁开。
瞧着映入眼帘的葱葱绿树,已经那透过树叶而参差落下的点点光影,又加之此地诡异的静谧,祈愿连呼吸,都是变得轻缓。
她挣扎着坐起了身,身下枯枝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被碾碎般的声响。
倒是无端端给着安静得连风声都显得奢侈的地方,平添了一丝生机。
举目环顾四周,祈愿看到的,只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树木,以及林间影影绰绰的树影。
除此之外,她的四周,竟是什么也没有。
哪怕她以神识探寻,却也始终难觅一点动物昆虫的气息。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祈愿心中的警惕愈发浓郁,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脖颈间,欲执起岁刑,却发现,岁刑竟是不知所踪了!
明明记忆的最后,岁刑是落在她身下抵着她的啊?
想到这里,祈愿的心,不禁一沉,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悄然盘旋上了她的心头。
因为,既然岁刑最后应是和她在一起的,如今,骤然失了踪影,那就证明,此地,应该还有旁人。
祈愿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胡思乱想,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正当祈愿警惕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之时,一道剑光,陡然划破长空,从郁郁葱葱的林间直直飞至了祈愿身前。
岁刑?
看着眼前赫然出现的那柄熟悉的长剑,感受着那熟悉的争鸣之声,祈愿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重新握住了岁刑的剑柄。
神剑认主,岁刑自然也能识得祈愿。
只见,祈愿的手甫一覆上岁刑的剑柄时,一道暖意竟是穿过了祈愿的手,直达她的心底。
岁刑是祈愿的本命剑,她自也能感同身受到岁刑此刻的兴奋。
稍稍安抚下了岁刑激动的情绪,祈愿将它握在手中,目光,却是遁着岁刑方才来时的方向朝林中望去。
那是这一片林中树木最为茂密的一处。
因着此地雾气缭绕,那葱葱绿树仿佛高耸入了云层一般,祈愿远远望去,却仍是瞧不清这林间的虚实。
手中的岁刑忽而震了一下,祈愿一垂头,就见岁刑的剑尖直指着那片林子的方向,似是欲要让她过去走上一番。
祈愿眉心一蹙。
显然,岁刑的这番举动,着实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疑虑自心头盘旋而上,祈愿陡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岁刑的场景。
那日,是她两千岁的生辰。
彼时,祈愿尚未飞升成为上神,仙界各族对于这个商瞿不知从何抱来的孩子甚是轻蔑。
又加之她自幼被商瞿藏在天道殿中,平素常见的也只有照顾她的青梧上神,难见外人,是以这一日的无妄山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那一日的清晨,祈愿正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本书,却没有一点要翻开的心思。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了窗外,翘首以盼地等着青梧拿着糕点的身影出现。
可怎料到,那一日,她没等来青梧与糕点,等来的,却是她的师尊商瞿。
商瞿为人刚正严厉,不苟言笑,是以祈愿从小到大,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彼时,乍见商瞿推开了天道殿的大门,出现在她眼前,祈愿猛地一下就缩回了身子,慌乱地打开了手中的书,做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哪曾想,太过紧张之际,她竟是将书给拿反!
瞧着眼前分明连书都拿反了,还装模做样地看着书的小徒弟,饶是商瞿这般情绪稳定的人,也不禁被气得扶额。
他只得在心里头默念着,‘今日是她的生辰,发火不好’,这才堪堪将欲要暴走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许久不闻商瞿出言,祈愿的心中,鼓声震天。
她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从书后探出脑袋来,却不想,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角墨色的衣裳。
这下惨了!
祈愿心中暗道不好,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讪笑着,乖乖地抬起了头,看向商瞿,道了一声——“师尊好!”
瞥了一眼祈愿那拿反了的书,商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嗯,是挺好。”
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