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般的问候,两人互相行礼后就离开了。君子淑女,素未蒙面,萍水相逢。
蒋菩娘离开小亭。有几个平日不大理她的蒋家小姐问她,“刚才同你说话的公子是谁啊?”
蒋菩娘道:“是三堂哥的朋友。他来问我三堂哥在何处。”
“哦。”几个小姐感兴趣的望着章询。窃窃私语,当知道章询如今是孟德春身边的小助手时,大家的失望显而易见。
蒋三小姐惋惜的很,她说:“他才十七岁,正是念书的好年纪。不好好奔赴科举,怎么就入了歪门邪道。”
“家里没长辈指点。见识浅,要养家吧。”不然急着入幕行做什么。
回到蒋府后,蒋菩娘就改了口。蒋英德是她隔了房头的哥哥,再叫三哥让人笑话。
众人对章询瞧不起。喜欢他的皮囊,又看不上他的出身。
大约这就是男女的不同吧。同样好皮囊身份卑微的她,正待价而沽。而章询的俊相被人欣赏,却也只能被人欣赏。
蒋菩娘心里替章询不值。
热闹了一天的蒋家,在夜晚就冷清下来。蒋菩娘依旧被安排住在以前的小院。房子粉刷过一遍,还带着米浆新墙的土味。
蒋府没有再给蒋菩娘安排新的丫鬟。说是要好好挑一挑,给蒋菩娘分些好的。但允许蒋菩娘把二丫带回来。
蒋菩娘问过二丫的意思后。就把她收到了府中。
二丫胖滚滚的,在蒋府内备受调笑。蒋家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窈窕如柳的,这是小姐的体面。
二丫在蒋府呆了一天就自卑下来。钻在蒋菩娘的小院里不肯出去。
晚上,蒋菩娘铺开纸磨墨写信。
二丫蔫蔫的趴在旁边问蒋菩娘:“小姐,你能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吗?”
蒋菩娘笑着问她:“什么叫好听?你喜欢什么名字,我给你改。”
二丫低下头,“我,我取不出好听的。”
蒋菩娘一边写信一边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我瘦瘦的!高高的,漂亮的……像小姐这样。”二丫越说越羞涩,脚尖画起了圈圈。
“那叫你窈窕好了。”蒋菩娘打趣她。
二丫立即跺脚:“不要!我才不要叫这个名字。别人会笑话我的。”
蒋菩娘行至笔墨顿处,放下毛笔,压上镇纸晾干。和她说:“人生在世有几人能不被人看笑话呢。笑你贫笑你丑笑你无。”
“你看看我,再看看章公子。他被人挑三拣四,我被人待价而沽。”蒋菩娘有些愤懑,闭眼忍怒。
二丫不知道哪个是章公子。她伸着脖子看见蒋菩娘写的信上有‘孟’字。问道:“小姐是再给孟家写信吗。”
她满脸不赞同。觉得小姐已经回到蒋家了。不应该再联系孟家。
蒋菩娘笑着道:“你想哪去了。我朝孟管家讨个东西。当时没想明白将东西送人。如今遇上主人,想讨回来物归原主了。”
她叹然一声。想到章询那声节哀。心里的温暖止不住的汩汩冒出来。熨帖的包围着她。
在蒋家,蒋菩娘不敢流露出丝毫对赵东阳祭奠的意思。所有人都在警告她。只有三哥的这个朋友,他说请你节哀。
他不觉得她应该和赵东阳划清界限。也不认为她不能悲伤。反而很君子的怕她伤心过度。以哥哥朋友的身份,重而重之的让她节哀。
他是那样坦荡。
坦荡到蒋菩娘从他眼里只能看到真诚。
蒋菩娘翻了书,问二丫:“给你取名琼枝可好?”
“好?……小姐,琼枝是什么意思。”
“多指美人的意思。嘉树美卉,品德高洁。”
二丫很是喜欢。非让蒋菩娘教她这两个字怎么写。逢人就说自己有了新名字,叫琼枝。文人诗人常用来喻美人的。
*
章景同回到家里,环俞正盘腿坐在家卓面前给他喂饭。
因为他先前攻击过章景同的原因。环俞和焦俞都不愿意给接骨。焦俞倒是从行脚帮找来个蒙古大夫,想法子给家卓治了下巴。好歹现在能喂饭了。
兰妈妈把粥熬的比饭还稀。
平日里家里不出事还不觉得。一出事,章景同才发现兰妈妈不亏是蒋家出来人。藏着心思,不吭不声。
家里分明多出来个人。她不问不说,甚至连家门也不出。明智自保的意思很明显。
不问,是守规矩。
不出门,是表示自己不乱传话。
章景同本还想去找兰妈妈谈一谈。见她如此知事,就向她邀约,“兰妈妈手艺这样好。将来我若是不在华亭了,可愿跟我一起走?”
兰妈妈踌躇,索性开门见山的问章询:“章公子是真的想聘我走。还是因为这两天我要给家里多做一碗清粥?”
兰妈妈这么通透知趣,章景同更真心诚意了。他笑着说:“自然是贪兰妈妈这个手艺。”
闻言,兰妈妈福了福身,说:“我知道了。章公子容考虑考虑。”
她说她受了柳崔萍的恩,还牵着蒋八姑娘的情。不好就这么走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但是留在华亭。兰妈妈已经被蒋家扫地出门了。她其实也无处可去。
这不,章景同刚一回来。兰妈妈就擦着手,上前对章景同说:“我愿意跟着章公子回浙江。”
章询,同景。祖籍是浙江,兰妈妈还以为他的不在华亭,是回老家去。
章景同愣了一下,笑了笑。点了炸酱面,让兰妈妈去卤肉酱。
家卓和环俞大眼瞪小眼。环俞面无表情,一口一勺喂机器一样给他灌米汤。这人还不能死,命得吊住。
章景同叫环俞出来,吩咐他:“给他接骨。今天晚上把人送到陇东军营去。”
环俞问:“那王将军若是问其他,他说了不该说的怎么办?”
章景同笑,“谁说让你送给王将军了。我刚回来收到东宫的信。太子让我把他交上去。今天晚上派了人在陇东军营等。”
说着点了点他脑子,“谁告诉你陇东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