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同回到咸阳书院天已经黑了。 焦俞环俞快步跟上章景同。 环俞不安地问:“诸离门和索命门的消息能信吗?” 焦俞按住环俞肩膀,示意他别说了。 焦俞开口道:“大公子,您不打算回去了吗?你还打算让索命门和诸离门给你探什么消息。朝廷的探子还不够吗。眼下已经一月过半,想必章大人和韦大人兵册也抄的差不多了。我们叫他们来咸阳,一起出发回京不好吗。” 章景同一步一步负手上台阶。山阶很长。 章景同说:“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就这么回京,我于心不安。” 环俞道:“有什么好不安的。原也不是大公子的差事。了不得大公子把事情交给王匡德和尹丰,反正陇东出了奸细他们难逃其咎。” 章景同停下脚步说:“那蒋家呢?” 若是让别人来处理这件事。重则诛其九族,轻则家破人亡。 章景同盘着手里的扳指说:“这件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办。我想要蒋家以最小的损失扼腕脱身。我不希望看到蒋家家破人亡的地步。” 焦俞和环俞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全是八卦。 焦俞叹气说:“蒋少爷若知道大少爷如此替他操心。也不枉交这个兄弟了。” 焦俞和环俞都不敢打趣蒋菩娘。大公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无意在陇东和任何人牵连。尤其是个女子。焦俞和环俞都不敢逾越。 咸阳书院,圆月夜里。 亭子里,蒋英德嗑瓜子分给田绾。田绾拨弄他手心挑了几颗仁。蒋英德心痒痒的,握住田绾的手。 蒋英德热情似火的问:“跟我出来,你后不后悔?” 田绾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后面走过的孟宜辉。孟宜辉的课业文卷还放在亭子石桌上。手捧硕大的夜幽昙,疾步过去。 孟宜辉信步挺胸,手里全是颤抖的汗水。他丢弃黑色的笼布,一边走一边把鸟笼也扔下了。 田绾冲出去被蒋英德抓回来扣在怀里。 蒋英德问她:“你干什么去?!” 田绾指着孟宜辉:“他,他……” 蒋英德按下蒋菩娘的手,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脑勺。田绾靠在蒋英德怀里挣扎不得。 蒋英德问:“你看不出来吗?” 田绾闷闷地说:“我看出来了。可是……” 蒋英德说:“没有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八没有父母疼爱管束,谁能得到她本来就就是各凭本事罢了。你我觉得章询好,可孟宜辉也不差。他只是功名比章询晚几年而已。而且他无意入幕行,将来为官外放,蒋菩娘前程更好。” 田绾胸口堵着,她靠在蒋英德怀里一言不发。 田绾极小声地说:“可是我觉得菩娘喜欢章询……” 蒋英德说:“那又如何?”他为人兄长,从来没有看到过章询主动过。他总是暧昧不清,疏离冷淡。让人指责不成,同为兄弟他也没有亵渎过蒋菩娘。 蒋英德叹了口气:“凡事总不能一厢情愿。” 蒋菩娘从晚雪夜里直起腰,见孟宜辉捧着幽美绝伦的白色夜昙,溶溶夜色下他手里的夜幽昙煜煜生光。不远处还有他丢弃的黑笼布、鸟笼子。 原来里面是夜幽昙啊。 蒋菩娘清冷柔光,眼眸一点笑意。孟宜辉深吸一口气,突然抢先她开口:“菩娘!” 孟宜辉说:“冬日的夜幽昙不开花。我从夏日养到冬日,今年夏天的时候他开了一次花。原本今年十月还会再开一次,却不知怎的迟迟没有动静。入了冬日,我烘了暖房,精心养着。昙花每年开两次,自打你来了咸阳后,我就更盼着它能开花了。” 蒋菩娘险些落泪。孟宜辉的心意明净赤诚,是蒋菩娘最不愿意玷污的单纯。 孟宜辉抚摸着夜幽昙的花盆,汗津津的。终于有勇气把花送给她。 孟宜辉豁出去道:“前些天我发现它快开花了。我天天数着日子,我总想着如果它在你离开咸阳前盛开,那说明老天爷在暗示我。昙花在等你,它等着你来才开第二次花的……蒋姑娘,我想每年都给你种昙花。陪你看两季花开。你,你想看吗?” 少年少女的身影,渺小在咸阳书院的亘古里。 蒋菩娘伸手抚摸昙花,神情柔柔。玫瑰妩媚,昙花幽冷。蒋菩娘指尖触碰花瓣描绘,美人与夜昙,像两朵花交织融于夜晚。 蒋菩娘说:“孟家哥哥,能陪我下盘棋吗?” 孟宜辉脸都红了,藏起满是汗意的手在背后。 孟宜辉拼命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蒋菩娘伸手抱过昙花。孟宜辉与她并肩一起来到亭子。蒋菩娘向蒋英德和田绾借了亭子,说只想他们两个下棋。但又怕旁人说闲话,请蒋英德二人在旁边坐着等等她。 蒋英德复杂笑意,他眼睛澄明。 蒋英德说:“好,你尽管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咸阳书院的亭子里,蜡烛套着防风罩。悠悠夜色中只有这里一处明亮。田绾抱来棋子给二人,然后坐到蒋英德身边。 田绾疑惑地问:“齐秀哥哥。为什么他们突然要下棋呢?” 蒋英德低头说:“可能,是想给孟宜辉一个机会吧。” 田绾错愕问:“什么?” 蒋英德抱着田绾,抵着她的头说:“菩娘也被孟宜辉感动了吧。她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姑娘啊。从来都是她讨好别人,遇见别人捧着这样炙热真诚的爱过来问她。我是小八,也很难拒绝。” 田绾更不明白了,云里雾里。 蒋英德笑着说:“上次,我误会章询和小八。问小八是不是对章询有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