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苏媚今日醒的早,不到六点钟便已经睁开了眼。
她很少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实在是没有睡意,便起身下了楼。
刚到一楼,便看到有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应是听到了苏媚下楼发出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看到是苏媚,乖巧的打了个招呼:“苏姐。”
苏媚对这群学生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她思索了几秒钟,想起了面前这个女生的名字叫做沈培。
“你好。”
“是我吵醒你了吗?”沈培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
苏媚摇摇头:“你每天都起这么早?”
沈培点点头:“我习惯了,担心影响到同学所以才会在客厅待着。”
苏媚点点头,继续往小院走过去。
沈培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看到她拿起了喷壶:“苏姐,你是要给花园浇水吗?我帮你。”
苏媚看她一眼:“你可以吗?”
沈培点点头:“我可以。”表情十分的认真。
苏媚忍不住笑了笑,把歪倒的喷壶重新摆正,然后打开了一边的灌溉系统,她说:“这个花园面积那么大,我每天都要浇水,如果真的靠我自己,我这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
沈培稍显不好意思。
她模样生的娇俏,此时面上稍有羞赧,便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苏媚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好了,进屋吧。”
此时的时间还很早,苏媚瞧了一眼时间走向了一楼的厨房:“你的同学们应该没有忌口吧?”
“没有,但是姚老师不吃辣。”
苏媚点点头,从冰箱冷冻柜中拿出了早前泡好冻上的豆子,放在盆子里面解冻。
沈培意识到她是要做饭,或许是之前因为这件事情产生的冲突,她有些着急的走到苏媚的面前:“苏姐,我来做吧。”
“我来就好,你帮我拿几个西红柿洗一下吧。”
“好。”
虽然人多,但是早餐做起来其实还算简单。
她从冰箱拿出面包片放到早餐机里面,然后处理其他的配菜。
余光注意到沈培的视线飘忽,不时的看向客厅的位置。
“你有事要忙?”
“啊,没,没有。”沈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脸颊有些发红,问,“小唐先生还没起吗?”
听到她的问题,苏媚手里的动作忍不住顿了一下:“应该是没有。”
几乎是她话刚刚说完,唐鹤逢就从外面回来。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显然是刚刚出去晨跑,似乎是听到了苏媚的声音,循声走到了厨房。
苏媚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你要出去?”
唐鹤逢摇摇头:“我刚回来。”
在一边的沈培惊讶:“小唐先生那么早就出去了吗?我四点就在客厅待着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你出去。”
听到沈培的话,苏媚也有些讶然的看向了唐鹤逢。
她担心的是唐鹤逢在鹤卿小筑休息不好。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唐鹤逢解释道:“今日凌晨公司有急事,处理完后我便出去了一趟。”
他既然如此说,无论是真是假,苏媚都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结束了对话,唐鹤逢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沈培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苏媚只当并未看到。
但稍许后,沈培忽然说道:“苏姐,小唐先生收徒弟吗?”
苏媚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这么多年,确实并未听过他收弟子。”
沈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鹤逢收弟子?
苏媚只要想想便觉违和。
以往他是名满临川的少年,意往九天采星辰,策马看尽长安花,风流惹得数年后还有人对他的风采心向往之,虚名,人情于他都是累赘。
他的生活已尽风流,没有心思收个弟子。
而如今他是个商人,人情熙攘,所求所图不过一个利字,以往他身边跟随的那些人便已不纯粹,何况眼下,他更不会轻易去收弟子。
唐鹤逢可没有什么为艺术圈培养年轻后辈的觉悟。
至少苏媚是这么认为的。
做好三明治和豆浆,苏媚就端着自己和唐鹤逢的那一份上了二楼。
他昨夜好似一夜未眠,苏媚也没有打扰。
自己先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唐鹤逢从卧室中走出来。
他的头发微湿,刘海乖顺的贴在他的额头。
唐鹤逢面露疲态,仿佛忘记了方才两人已经在楼下见过一面一般的和她打招呼:“早。”
苏媚忍俊不禁:“早。”
他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径直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有个疑问。”
唐鹤逢抬头:“嗯?”
“幼仪是你的祖母?”
唐鹤逢点点头:“祖母出身书香世家,两人成亲后,国内动荡,祖父常年征战在外,后来临川被占,祖母和祖父便彻底没了联系,等祖父寻到祖母踪迹时祖母早已过世,只留下了三个儿女,祖父常说他身染杀伐血腥,一身孽障,祖母却心如佛子,满腹慈悲,这些年他身上的杀孽尽数报应在了祖母的身上。”
虽唐鹤逢只用了寥寥两句话说完这个故事,但苏媚却能够体会其中跌宕。
她微微抿唇,那本手札的扉页用钢笔写着娟秀的幼仪二字,内容多而杂乱,有主人读书的评注,也有一些与友人和爱人之间的书信往来。
透过这些横跨近一个世纪的文字,苏媚仿佛看到了那个名为幼仪的女子在昏黄的灯光的身影。
“祖父已年近期颐,越来越常忆起旧事,这本手札也算聊以慰藉。”
午间,山中忽然下起了雨。
苏媚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握着一杯茶静静的倚靠在窗前,迷蒙的雨仿佛给整座山都笼上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