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逢这个人聂淞是有所耳闻的。
第一次听人提起他,聂淞刚刚毕业参加工作,那时候正巧碰上他弃文从商,圈内震动。
其实现代社会,毕竟不是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认为商人低贱。
但毕绝大多数人始终认为若是一项技艺想达到目无全牛的境界,是要心无旁骛的。
做学问,最忌三心二意。
况且多年来唐鹤逢一直被人看好,认为将来必是曾无与二的人物。
因此他走向商人这条路业内人纷纷扼腕叹息,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中,聂淞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风流事迹。
至于后来便是关于他在商业上又是如何纵横捭阖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苏媚和唐鹤逢相携的双手上,很快的又收回了视线。
席间崔永丰,路兴文都兴致勃勃的与唐鹤逢交谈,不可避免的又提起了他从商这件事,言语之中无不惋惜:“小唐啊,若是如今你还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为你让路喽。”
唐鹤逢自然谦虚:“崔老,路老皓首穷经,年轻一辈雏凤清声,我德薄才疏实在担不起您老这么一番话。”
“确实。”路兴文点点头,“年轻一代虽说如今都稍显稚嫩,但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像小聂,年纪轻轻也做了南楼文学出版社的副总编,前些年敦兰奖,樊苏奖也确实有不少优秀的年轻人。”
“路老谬赞了。”
“后生可畏啊。”
崔永丰和路兴文说着便不由得感叹起来。
但很快又话头一转,“那个峨眉,便很亮眼,多少年了,能同时包揽国内三大奖的作品也屈指可数啊,听说还是个小姑娘,我们近日原是打算请她来做评委,可惜被拒绝了。”
听到崔永丰的话,唐鹤逢看了苏媚一眼,便见对方递过来一个无奈且稍显尴尬的表情。
眼睛中仿佛写着,我也没想到啊,拒绝前辈之后会当面遇到。
唐鹤逢忍不住笑,感受到他的揶揄,苏媚伸手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下,低声道:“有那么好笑吗?”
唐鹤逢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不松开,唇角的笑意不减。
被崔永丰看到:“这是怎么了,如此开怀?”
他的目光在苏媚和唐鹤逢之间交替,神情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特有的调侃。
苏媚是最不经逗的,察觉到后便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手指忍不住的在唐鹤逢的掌心挠了挠。
唐鹤逢难耐的捏了下她的手掌,笑着回应:“确实亮眼,惠施多方,其书五车。”
他的话出来后,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短暂的默然。
苏媚的沉默多是因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而喜悦和羞赧。
聂淞的沉默更多的是了然唐鹤逢与苏媚之间的暗流。
而崔永丰和路兴文是因为这份夸赞的难得:“稀奇啊,竟然有人能得你如此高的评价。”
唐鹤逢很少夸人的,并非是他有多么傲慢,轻视他人的才华,而是他并非是一个会指摘评价他人的人。
所以这本质上是来自于他骨子中的谦和,并不认为自己有对任何人予以评价的资格。
所以他说:“这不是评价,是感受。”
“这么说你与峨眉相识?”崔永丰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不寻常,因此有些兴奋。
念及方才他提起邀峨眉做评委的事情不难知晓崔永丰有希望唐鹤逢从中间牵线的意思。
唐鹤逢看了眼苏媚,他们是清楚的,对方仍未放弃,峨眉的身份早晚有揭穿的那天,何况这本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更不必说对方还是唐鹤逢相识的长辈。
总归是要直说的。
不过方才聂淞为她的身份打了掩护,此时承认难免使其尴尬。
苏媚到底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唐鹤逢懂苏媚的意思,但是目光隔着两位前辈看向了聂淞。
聂淞的目光落在苏媚的身上,其实从见到苏媚后,有相当一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掠过苏媚。
尽管他稍有掩饰,目光算不上直白,但是唐鹤逢仍旧敏锐的注意到了其中的微妙。
这种微妙仿佛在诉说着际遇的无可奈何。
怎么会无可奈何呢,不过是还有遗憾,还有不甘,还有期待。
于是唐鹤逢的神情便有些阴沉。
那是一种与他整个人气质都格格不入的阴沉。
从容如唐鹤逢也不容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只是除了被这份阴沉注目的聂淞,在场的其他人并未感受到。
“确实是认识的。”
果然,崔永丰接着道:“关系如何?”
这个问题就有意思了。
他与自己的恋人关系如何?当然是亲密无间了。
“尚可。”
“如此,你帮老头子我引荐一下,我们评委会是很有诚意的。”崔永丰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唐鹤逢笑着点点头:“好,我会转达的。”
这个话题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苏媚简直如释重负,同样如释重负的还有聂淞,他也在担心继续下去,苏媚身份大白,自己处境尴尬。
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闲聊。
席间崔永丰和路兴文两人得知苏媚的父亲是苏朝哲后,也惊讶了一番她竟然也是故人之女,免不了又是一番慈爱的盘问。
待到这一餐结束,苏媚和唐鹤逢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
苏媚昏昏欲睡,不过他们原定航班是次日早六点,尚有行李没有收拾。
她眼底青黑十分明显,唐鹤逢催着她去洗漱休息,她仍倔强的摇着脑袋:“我不困,我先收拾行李。”
“你先去洗漱,洗漱完再收拾。”唐鹤逢推着她往卫生间去。
大抵是困得厉害了,苏媚的大脑丧失了一半思考的机能,懵懂又昏沉的顺着唐鹤逢的脚步往洗手间走。
等洗手间的房门关上,唐鹤逢任劳任怨的开始帮苏媚收拾行李。
苏媚来时带的行李并不多,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