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粒夏觉得,她今天肯定消化不良。
十分钟前,她在员工食堂里吃得好好的,鸡腿刚啃完了一半,就被工作室的组长揪着领子拽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两扇对拉的红木雕花门前。
“陈小姐,快进去吧,”莫秘书站在门口秘书专属的工位桌前,朝她温和地微笑着,继续说道,“陆总在里面等着您很久了。”
陈粒夏的表情瞬间就垮了。
她在脑子里,点兵点将地寻找着合适背锅的部门,毫不犹豫地开始编瞎话:“真是不巧,我正要去——”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秘书打断了。
莫秘书:“陆总说,他的办公室里也有卫生间。”
陈粒夏:……其实我这次没想说厕所。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抱着荆轲刺秦王的心情,转身推开了门。
陆与泊的办公室里有一整面墙都装了落地窗,中午的日光有些耀眼。她刚推开门,就被阳光晃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是一道挺拔的背影。
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合身,勾勒出他宽而平的肩线,衣服布料上的每一道纹路,都透着张扬而精致的格调。就如同西装的主人一样,完美主义又狂傲自信。
陆与泊听到开门声后,便侧过身来,晌午的日光为他轮廓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道漂亮的光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没有戴那副眼镜。
此刻,任凭五官被阳光打磨得细腻柔和,皮肤也白得透明,就连睫毛都映出了温暖的颜色。
这一瞬间,陈粒夏甚至会误以为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从学生时代穿越过来的、二十岁的、带着青葱嫩意的陆与泊。
陆与泊有些新奇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你好像……”
据说,声带是人体中最后老化的器官,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声音带她穿越时空,重回少女时代。
然而,少女时代的记忆回溯刚起了个头,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无情打断。
“你好像矮了挺多。”陆与泊这样说道。
陈粒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种植物。
为了纤瘦的身材,她几乎一直维持着近于自虐的节食状态。这也导致她上了高中后,就一直保持着“穿鞋一米六、脱鞋不知道”的身高,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可是,陆与泊却像吃了金坷垃一样,长到一米八四才停。这就导致,她每次站在他身边时,都要穿上跟高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后来陈家破产,陆陈两家解除婚约,陈粒夏才彻底放飞自我。
她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陆与泊面前穿过平底鞋。
解除婚约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陈粒夏为了让自己的竞标陈述更有气场,依然穿上了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陈粒夏歪了歪头,目光拼命地往旁边飘,“曾经的未婚妻是个真实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矮子这种事,让您失望了。”
“算了,不重要,”陆与泊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换了个话题,“今晚有时间么?”
陈粒夏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开玩笑,真当她傻的吗?
陆与泊每次晚上约她,都是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宴会,一整晚都要挂着职业假笑不说,还要穿着十多公分高的高跟鞋站到半夜,回家之后腿和脸全都抽筋了。
与内心戏份十分丰富的陈粒夏相比,陆与泊却愣了好一阵儿。
他从来都没有在陈粒夏这里听到过否定的答案,以前无论她多忙,哪怕第二天上午还有考试,陈粒夏都不会拒绝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陆与泊盯着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说道:“那就挤时间。”
陈粒夏端着一脸仿佛看到了神经病的表情,问他:“这算什么?”
陆与泊反问道:“你觉得算什么?”
陈粒夏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于公,这不属于我工作范围,就算是加班也说不通;于私,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脸真诚,让陆与泊没由来地有点火大。
陆与泊:“竞标陈述的时候我说过,允许你和我谈恋爱。”
既然她觉得订婚不等于恋爱,那么就将一切洗牌,重新开始。
可是听了他的话之后,陈粒夏也很火大。
这人连告白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简直是孔雀成精了。
陈粒夏凉凉地吐槽着:“所以呢?我应该觉得很荣幸吗?”
“陈粒夏,”他沉着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一字一顿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她以前就知道,陆与泊生气的时候,表情是很吓人的。尽管他长了一副带着书卷气的五官,可是眉梢眼角的凌厉张扬,却怎么也抹不掉。
作为他未婚妻的这四年时光,陈粒夏对待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对自己哪里不满意,所以现在还是第一次直面他的这副表情。
可是,没道理啊。她又不欠他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粒夏想通之后,腰板莫名地硬实了起来:“你生什么气啊……我今天晚上有别的事儿还不行吗?”
她真是烦死了陆与泊这脾气,好像全世界都要围着他一个人转才行。
陈粒夏:“你约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可能已经有别的事了?万一是天大的事呢?还有,既然嫌我长得矮就去找个模特或者小花什么的当女伴啊,你知道我穿高跟鞋站一晚上多难受吗?而且还没有加班费,不对,就算有加班费我以后也不穿了,简直是虐待!反人性!”
她真是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对待,无论是过去作为他的未婚妻,还是最近几日作为他手下的员工,都是一肚子的火。
此刻的陈粒夏,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是一等一的委屈。
陆与泊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样子,也是第一次听见她一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