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6)
我准备短暂离开这里,暮琛见我眼中坚定,手里变出一颗苹果,说:“平安归来。”
我笑了下,接过。
将那枚硬币留给他,“就当作是香火钱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飞快的下了山,身后的目光仍然没有消失,我知道,是暮琛一直在凝望着我。
我心中闪过迷茫与悲伤,在下山的途中,这种情绪早已被希望掩盖。
回屋,我耐心地与奶奶长谈了数个小时,老人原先不理解,最后我只好搬出学业,以学业为由老人终于才理解了我。
我在屋里收拾书包,奶奶走过来,塞了几包泡面,“小音,你真的打算以后走历史专业?”
我点头:“是的。之前是我对未来缺少规划,但现在我很清楚未来要怎么走了。”
奶奶眼中闪过片刻的疑惑,注视我收拾行李。
我没在意,余光里,老人一直站在门口,揣着手,我看向奶奶,她一副要说着什么话的样子。
“小音啊,奶奶和你爸爸妈妈都觉得你以后当个老师就可以了。再不济就去当个会计,走金融也是可以的。能告诉奶奶,你为什么忽然想走历史吗?”
关于这点,我选择掩盖部分事实:“现在的年轻人,在未来的选择上会变化多端。也许,某个不经意间的一个改变,就会造就她一生,您的孙女就是这样的人。”
说话间,我已经在手机上订好了来回的高铁票,手机界面显示‘付款成功’的这一刻,心有无比的激动与憧憬。
奶奶也无话可说离开了。
当晚,我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好调了个头,趴在床的另一头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闹钟和奶奶的敲门声同时叫醒的。
奶奶找来了邻居大妈,恰好要赶集,得知我要出村变热情的捎上了我。
好在,省了点钱了。小三轮就这么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在翻越着一块块石子路上,我与过去的小音告别,我再度仰望那座不高的小山。
“沉音,你最近没遇上什么事儿吧?”邻居大妈忽然问我。
我摇头:“阿姨,我能遇上什么事儿啊。”
小三轮开到一半忽然停下,邻居大妈认真打量我片刻,“你奶奶爱藏着事儿,她不肯说,那我就说了哦!”
我心想,能是什么事儿呢,多半又是和暮琛有关吧。
果不其然,邻居大妈还真说起了山上妖怪的离奇传言,“山上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庙,想必你肯定也上过山见到过。那里头供奉的可不是什么神仙,是山鬼!我爷爷那辈打小鬼子的时候就受人教唆去拜那种邪乎的山鬼,后来那山鬼尽是帮倒忙,甚至还用天雷劈了几户人家的粮草呢!”
我听着十分起劲儿。
邻居大妈说得眉飞色舞的,一字一句说得都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要不是我们这里地区不发达,再加上山鬼这几十年不闹事儿,要不然我们早闹到政府叫那些靠得住的地方官去拆庙了!”
我适时说:“那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从没遇上这种事。再说,那座庙我也去看了,有历史价值,上面的建筑可以追溯到您爷爷的爷爷,甚至更早。好在你们没闹到政府也没敢动那座庙。”
“您说,这一个不开心就把气迁怒到一座有着百年甚至千年的古建筑上,砸了烧了,对我们国家来说,都是要判刑的。”我笑起来,将翻腾的怒气藏于笑容的假面之下。
最后这个话题在三轮车的后排尾气下,上浮,消失。
三天三夜,我终于抵达了海市,安置好行李的那一刻,我飞快点开闹钟补觉。
睡了三个小时,足够了。
我选的这家青旅离博物馆有半小时的路程,坐公交车就能到,和奶奶报了平安,我马不停蹄地去踩点。
这几天,博物馆在装修施工,明天就是开放日了,此刻在加班加点赶日期。
吃了碗泡面就当是晚餐了,我躺在上铺,不停翻阅公众号上的讲解。只希望,明天能早一点碰面,遇到那位教授。
那一晚,我梦到了暮琛。
穿着一身铠甲,坐在马背上,身后是黄沙漫天的战场,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片刻,拽起缰绳对我说了什么,转身走了。
我只记得,我发了疯似的追着他,拼尽全力的跑,都追不上他。
我是哭着醒来的,临床的小姑娘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给我递过来抽纸,“你,没事儿吧?你刚才哭得很伤心……是不是做噩梦了?”
“也……不能算是噩梦吧。”我给临床的小姑娘一支果冻表示感谢,然后爬下床,晃了晃脑袋。
扫了眼其他床的小姑娘,我拿了点零食向她们表示歉意。洗漱完回来后,我准备出门去博物馆。
有个从青旅出来的女孩一路和我顺路,坐上同一辆公交车,她才鼓起勇气过来和我搭话,我心不在焉,全程带着耳机,还在想着梦。
路上我和女孩闲聊几句,就再度望向窗外。
我思索着,该如何完成计划,这座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马路街景,都令我愈发想念暮琛。
进入博物馆,我跟着讲解员,拿着手里的笔记打开手机录音,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和暮琛有关的线索。
最后,讲解员说完,教授才慢条斯理的热烈掌声中出场。
一瞬间,我这个小队伍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要将教授围了起来,我被挤来挤去,十几秒的时间我就和教授隔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
我对着人墙里的教授望眼欲穿,那位和蔼慈善的老者全然沉浸于讲解知识的心潮中。
无奈,我只好在附近徘徊。
走到一副画前,上下看了几眼,我猛然一愣,面前这副画的画框上的花纹与庙里的相差无几!
我翻了翻手中的记录书,反复翻阅,既然都没找到有关这副画的任何信息,奇怪了,难道刚才讲解没有说吗?
我找来刚才的讲解,问:“那副画,是哪个朝代的?作画者又是谁?为什么没有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