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偏殿书房。
一袭白衫长袍,用一根单笄横贯椎髻,棱角分明的男子小跑过来。
“父亲,我想结婚了。”听到这话的赵挺之立刻放下手头上的卷宗,眸子中闪过惊喜,连忙起身问道:“是哪家女子?将你迷得这般莽撞。”
虽然嘴中在埋怨赵明诚的莽撞行径,但却脸色从容。官职御史中丞,别说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是当朝宰相之女,他也敢启奏皇上。
“昨日儿臣在梦里读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听到这话的赵挺之与赵明诚假装研究了半天,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言与司合”是“词”字,“安上已脱”是“女”,“芝芙草拔”是“之夫”。合起来便是“词女之夫”。
闹了半天赵明诚这是灯谜没猜够,想三个灯谜让自己的父亲猜啊。饶是赵挺之,也不禁为赵明诚竖起了大拇指。
放眼当今,担得起词女这一称号的便只有那李格非的宝贝女儿了。
赵挺之瞧了眼殷殷盼望的赵明诚,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儿啊,你长大了,你的事情爹可以为你做主提供财力上的支持。但那李家女郎却也不是吃素的,我来为你牵线搭桥,剩下的就靠你了。”
赵挺之的办事效率极快,不多时便与李格非取得了联系。对于赵挺之这位正四品御史中丞,自己这位小小的礼部员外郎正七品官员肯定是撒花欢迎,亲自迎接。
午后,赵挺之携赵明诚来到了李府。李格非显得有些紧张局促不安,跟在了赵挺之的屁股后面,不知道这位寻自己来所为何事。
正殿内,赵明诚扒着脖子向外望去,却始终不见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了起来,用胳膊推了推那品茶议政的赵挺之。
儿子的信号有些夸张,赵挺之被他推的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连忙用笑声演示了过去,用袖口擦拭了完嘴角后,终于步入了正题。
“犬子赵德甫,近些年考入太学,正在太学念书,快来拜见李大人。”随着赵挺之的话音落下,赵明诚则是立刻行礼,道:“拜见岳父大人!”
“嗯?”原本的李格非还带有着十分的欣慰和九十分的疑惑,但此刻却被赵明诚的这一句“岳父大人”整的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李格非到底也是明事理之人,暗暗观察着赵挺之的脸色。发现赵挺之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僵硬起来。
李格非立刻上来打圆场,起身将赵明诚扶起,道:“担不起,担不起,令郎真可谓是形貌昳丽,才学深厚啊。”
“李大人莫要自谦了,早知您家有一名动汴京的才女。犬子如有您家才女半点刻苦,哪至于及冠之年还未有半句惊世之词。”
赵挺之的话是自谦,也是实话。元符二年,十七岁的她在这沉寂已久的新人榜上扔去了一首深水炸弹,将汴京隐藏的大佬纷纷炸出水面。
一首“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在词潭惊起一滩鸥鹭。
紧接着,次年便再度突破了自己去年所创下的新人榜记录,那便是酬和张耒《读中兴颂碑》所创的《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二首》,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能想到,一位未出阁的女子会作出两首批判现实与斗争精神的诗词,简直震惊诗词圈子,让无数才子为其倾倒。
赵明诚回到了赵挺之的身后,心中全无他想,只有那一道让自己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身影。
“那正好,小女正在后院研读诗卷。今日令郎既也来此,何不让这年轻一辈交流一番?”这个时候李格非也是明白了面前这位老狐狸的真实想法,立刻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随后没等赵挺之发话,便看向了一旁跃跃欲试的赵明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随之便暗淡了下来。
“还不快谢过李大人?真是娇惯惯了,一点也不知礼数。”赵挺之骂道,但听着这骂声,赵明诚却十分的开心,全然不顾脸面,对着李格非施礼后便欢快的离开了此地。
他的心早在听到她在后院之后便早已飞了出去,飞到了后院,飞到了她的身侧,默默地静静地端详着她的脸。
她从未在他的面前笑过,但他却已经在脑海中刻画出了他的一颦一笑。让他激情澎湃,让他欲罢不能。
在侍女的带领下,怀揣着激动的心,他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彻夜难眠的身影。他将侍女支走,便独自观望了起来。
她没有再读卷,而是在侍女小红的陪伴下坐在一架秋千上。以树桠枝为架,将藤类植物编织成绳子状,拴在两棵古朴的大树上就成了秋千。
银铃般笑声传入赵明诚的耳中,迷得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但是他没敢直接走过去,他怕了,站到了这里他的心中有股莫名的胆怯。
他自墙边探出头来,呆呆的看着远处嬉戏的她。一袭青衣,脸上洋溢着能够感染他人的笑容。犹如一朵茉莉花,开的自然,清新美丽。
赵明诚看的竟一时之间失了神,走了出来。而他的出现却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次的她没有逃,而是静静的看向来人。
“家父寻令尊说些事情,闲来无事,我便来这后院逛逛。”
赵明诚猛地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唐突了,连忙开口道。
“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只是淡淡的在赵明诚的身上划过,毫无波澜。
“听闻姑娘的大作,赵明诚犹为敬佩,可否与姑娘详谈。”赵明诚不露痕迹的将对她自身的爱慕转移到了诗词上,立刻打开了话题。
她没有说话,却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拒绝赵明诚,只好与赵明诚移步八角亭内。
亭子不大,但却可以让两人在其中落座而不显得拥挤。她的神态十分复杂,反观赵明诚则是十分的紧张。虽然他自命不凡,就读太学,但任凭你有着何等的身份,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也自诩不来。
小红在一旁为两人沏好茶,便站在了她的身旁。上下的打量着赵明诚,嘴上噙着淡淡的笑。
“姑娘有最近的作品吗,可否拿来赏析?”赵明诚眼中的惊喜之色任谁也可以看得出来,眸子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