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鬼,莉亚。”
“他们冲进我的屋舍,屠戮我的至亲,将我的王的头颅碾践踏在地上。”
“他们做了最深重的恶,却消散在黑暗中,他们是真正的魔鬼,没有人能够捕捉他们的身影。”
“东方的土地上没有神明,魔鬼没有制裁者。”
莉亚如遭雷击,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说出的话重若千钧,她被钉在地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跨越几千里路到异国他乡的公主,为什么甚至连一个身边人都没有带来。
这是个复仇者,她磅礴的野心疯长,她偏执的疯狂肆虐,她要冷酷如剑,更要坚硬如铁。一切亲和的情感都被她残暴地割断,关于她的来处,那也是她的归处,那里只能有仇恨,而没有丝毫值得宽恕。
她也忽然明白了陛下对她说的话,他说这个女人是斯兰未来皇帝的母亲……
事实如此,也仅此而已。
“殿下,”从那时起,莉亚便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您是奎因的母亲,也是陛下的亲人。”
“莉亚在在皇庭二十年,早已经将忠诚奉献给陛下,从此以后,您就是莉亚的主人。”
……
“好了莉亚,我会注意的,不过你看我现在吃得多,睡得也很好,不是比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吗?”
魏嫣理亏的时候,就会摆出这幅乖巧的样子。跟平时那个嚣张跋扈没人能管的德行判若两人。
莉亚看着镜子里的人影,繁复的节日礼裙果然如她所料大了整整一圈。
年轻的女孩子在绛红色的衬托下老了足足十岁,宽大的腰身和她面上的疲惫相得益彰,苍老扑面而来,却又因为实打实的年轻而大打折扣,留下这样一个干瘪的影儿,分明还鲜活着,却像是早就枯死……
“你看啊,莉亚,”魏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已经老了。”
“王后殿下……”
“这样很好,”她说,“从前的我,就是太年轻了,现在我老了,那些保护我的年轻的人,却都再也回不来。”
莉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都是经历过离别的人,这种痛楚根本无法弥偿。
“我们要快点了莉亚,”她忽然转变了语调,对过去的回忆戛然而止。
“到了奎因要睡觉的时间了,我今天还没能对他说爱。”
莉亚失笑,她知道这是世子告诉王后的,从那以后她每天风雨无阻,就是再忙也会和奎因说“爱”。
“殿下最近好像和世子相处得越来越好了,”莉亚道。
这大大出乎莉亚的意料——两个人好像都从未将自己摆在后母和继子的位置上。他们常常聊天,就像姐弟。
“我们……很投缘吧,”魏嫣道,“可能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
“怎么会?”莉亚惊道,她手脚十分麻利,已经将礼服裙上需要改动的东西全都标注清楚。
魏嫣一愣,心道也是。
毕竟阿尔弗雷德一直在父母的爱意包裹中,这和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道不像吗?”阿尔弗雷德仰头看向魏嫣,“我们都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殿下。”
魏嫣回想起和阿尔弗雷德聊天的时候。
“那不一样的,阿尔弗雷德,”魏嫣道,“陛下和王后那么爱你,这种事情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阿尔弗雷德笑笑,“您从来都明白,您的父母会离您而去,冰冷而绝情地,是吗?”
魏嫣:“当然。”
阿尔弗雷德:“那么我刚好相反,殿下。”
阿尔弗雷德:“从我明白事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在不远的将来离我的父母而去,冰冷而绝情地,不能遗留下任何留恋地。”
阿尔弗雷德笑笑,他的眸子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们都不是缺爱的人,殿下,”他说,“在遥远的东方之国,一定有发自心底,用尽心力来爱着您的人,殿下。您心中的明媚和善并不会被悲伤所掩盖。”
“抛却这些爱的人,其实是我们。”
……
奎因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
这和斯兰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但是很奇怪,虽然斯兰人照常保有着对王后魏嫣的嫌弃,可他们将同等程度的热情慷慨地送给奎因。
也许因为王室子嗣单薄的阴影已经延续了几代,又或许是因为世子的孱弱让太多人对王国的未来忧心忡忡。
“最简单的,他长得好看。”
对此,切里斯的评价十分直白。
魏嫣:“斯兰人就这么浅薄?”
切里斯:“你来到这里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发现?皇庭只是个摆设,斯兰所有的决策都是从教廷那些老家伙的‘小朝会’中确定的。”
切里斯:“不论是我、阿尔弗雷德还是奎因,都只是帝国的吉祥物而已。我们只是负责部署军队来护卫民众的安全和收缴税收——教廷才是斯兰的大脑,我们只是笨拙且时不时不听话的斯兰四肢。”
嗯……
魏嫣在路上走着,切里斯的话响在耳边,她的眉心越皱越紧。
毕竟他们正走在通往中心教堂的路上,雪白的地毯上铺满鲜花,人民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每一年的弥撒,魏嫣都但心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被扔些臭鸡蛋和烂菜叶之类的污秽……不过好在,根据切里斯的分析,前些年出于切里斯的皇威震慑,近几年因为他们对奎因的可爱更甚,当然更重要的,是魏嫣自己逐渐脱离了那个刺猬一样见谁都非扎一下不可的状态,逐渐回归了平静。
在道路的尽头,大主教身着雪白的圣袍,他脸上挂着得体且和蔼的笑容。
魏嫣:“既然教廷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把你搞掉,自己来当皇帝。”
她说着朝不远处的大主教努了努嘴。
切里斯偏头看着他笑了,“他倒是想,但你以为翰约斯顿家都是吃干饭的废物吗?就这么轻易地让教廷取而代之。”
魏嫣却笑了一声,“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