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韶歌再挣扎不动了,一双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将院中的白雪踩踏得彻底,地皮翻开来,露出了乌黑的土。
腥味儿泛了上来,韶歌不知道是因为泥土还是……血。
外袍已经被扯开,陈旧的棉花一片片落在地上,昏黄带着灰色,和纯白的雪搅弄在一起,也能分得清清楚楚。
“原来也不怎么样嘛,”照月轻易地拿到了韶歌准备良久的“贺礼”。
只是一篇祝词,来自太子万千藏书中微不足道的一粟,是她潜心独自找寻的秘密。它无比精心,每一个字都被魏韶歌临摹千百遍,可它却又是粗陋的,最寻常不过的宣旨,墨味与名贵香料根本无关,甚至连装裱金粉都没有。
照月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但太监的手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魏韶歌白嫩的脖颈露出来,蓬勃的生命在红色的绿色的暗紫色的静脉中跳动着。年轻的公主的雪白的肌肤,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既然太多荣华大部分人无法拥有,不如就毁掉。
“刺啦——”
布帛碎裂之声。
他们笑了,他们眼神狰狞,就像是灵魂中野兽看到新鲜的肉食,终于在极尽饥渴之时得以饱餐。
魏韶歌的头脑很清晰。
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毕竟隐忍在长乐宫中没有用,因为欺人是没有止境的,辱骂、殴打、鲜血,碎裂的骨,零落成泥,再不像人。
所以不能,从最开始就不能。
“啊————”
喊叫声冲破天际,司徒申加快脚步,他奔跑起来。
“谁敢过来!”
魏韶歌大喝道。
她半边面容被鲜血喷溅,染血的银簪拿在手中,她的颈侧被自己所伤,小股鲜红的雪喷洒出来。
更大的叫喊声来自她的面前。
男人在地面上翻滚着,他的体温他的血,将冻得硬结在一起的土地搅弄成为泥水,雪化了,血凝固了。
他拼命捂住眼眶。
从那里流出来的并不是眼泪,而是黏腻的组织。
银簪尖利的尾直接插了进去,此人从今往后再看不到世界。
女孩们大喊着,金枝玉叶如何见得此般场景,原本抵着魏韶歌脖子的那太监整个人已经傻了,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浑身僵硬,被魏韶歌轻轻一脚就踹得翻滚在地。
“在干什么呢!”
司徒申终于赶到,眼前的状况实在吓住了他。
饶是他见过赤狄战场,兵戈厮杀的残酷他早就习以为常,但那是在兵营,在两军交战之地。可这是……长乐宫啊。
没人听到少年的一声吼。
眼前尚能保持理智的人只有魏韶歌。
她听见了,她缓缓转头。
发簪在手,噼啪两声滴了鲜血在地上。她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混着雪黏在她半露的肩膀上。她衣领处被破开一个口子,崎岖的中衣破口蜿蜒而下,在韶歌精巧的锁骨下戛然而止。
只这一眼,司徒申就认出了她。
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他无比确认,这就是太子念叨了千百次的他放在心尖上的妹妹。他们有相似的面容,眼中的孤傲简直一模一样,他们在人群中矗立,不论什么惊涛骇浪都打不倒。
魏韶歌还没来得及接受眼前局势瞬间改变的事实,就兜头被一张狐裘包裹住了全身。
旋即脚下一轻重心偏移,她被人抱起来,那人拔腿就走。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活了!”
她听见,抱着自己那人,嚷嚷的声音巨大。
“这是椒房殿!这是嫡公主!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如此对待公主!”
“来人啊,人都去哪了?开门,给我开门!”
然后是好大一声“哐——”大概是门栓碎裂了。
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偏殿门被他直接踹碎了。里面积年的陈灰呛得他很咳了两声。
“椒房殿的人是都死了吗?皇后偏殿竟然肮脏陈旧至此?”
“叫太医,听不见吗叫太医!公主殿下受伤了!”
其实魏韶歌见到哥哥了。
他就在那人的身后。
哥哥很生气,他鲜有愠色写在明面上,今日却是不同。
她看到照月的脸色差得要命,跪在哥哥面前连大气都不能哼出。她嚷嚷着无罪,嚷嚷着祈求原谅……
你看啊,就是这样的天翻地覆,就是这样的云泥之别。
明明是一个母亲的孩子,明明是一个王朝的皇嗣。
司徒申还再各处嚷嚷。
他显得过分热心,好像对一切都不满意。他听上去简直是这一桩暴力事件的苦主,在冲天嚷地的诉说冤屈。
指望着哥哥像这样大喊大叫地为人鸣不平,简直是天方夜谭。魏韶歌心道,长乐宫中没有这样开朗的人,这里的喜怒哀乐都深深地隐藏在背后。
这人……魏韶歌想,她大概知道了。
意识渐渐倾倒。
眼前最后一点亮光,是他轻手拨开狐裘,他对身边的人说,“这小姑娘还喘气吗,我快看看,别叫伤口没事,却被我捂昏——诶、诶诶诶,小韶歌、公主!”
“先别吵,”魏暄看了他一眼,他正为太医扶着药瓶,淡黄色的药粉将细小而深的伤口彻底覆盖,昏迷中的韶歌微微皱了下眉头。
因着太子宴中离开,眼下椒房殿中的所有下人都在殿前看顾皇后。除却后院中被太子罚跪了的一众,其余竟半个也分不开身。
“你这东西能行吗,太医,”司徒申叫唤着,将头扭到一边避嫌,“她这么小的年纪,可不能落下疤痕,这地方能看见的,现在京城中时兴的衣裳都甚至要露出肩膀呐!虽说我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但是万一公主就喜欢呢?”
太子和太医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无奈。
司徒申:“还有,不是我说你啊,殿下。皇后娘娘怎么不来看望一二?我七岁进军营的时候被人围起来欺负,我三哥带着自己亲卫将那些人全扒了裤子晾在外面!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