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墉在东宫开课一月后,韶歌终于获得了前往东宫听课的资格。
此事能够促成,说起来还少不了宋修仪的大功。
先前太子开设机械学讲堂的提议的确被皇帝认可,但也仅限于皇子皇孙、大臣嫡子,名单统计下来,和当初给太子殿下选伴读的排面相差不多。
消息传满了安京城,文武百官都歌颂皇帝英明,叫臣工之子也能与太子殿下同受教导。
可长乐宫之中,宋修仪自从得知自家魏诏能进学堂听课之后,三天三夜没有睡好觉。
——如何给照月另寻夫婿?
这是横亘在她心头长久的难题。
但是现在,全安京城的勋贵后代即将集|合在一起!这是什么样的机会?一旦照月能在其中另寻佳偶……
“听我的,你把吏部侍郎的公子添进名单里,咱们才有机会叫韶歌出宫来,”东宫,司徒申拄在魏暄的书桌对面说。
魏暄停笔抬头,“东宫一共才有多少地方?要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都能前来听学,你可知我还要多处理多少诉求?况且公良先生的学问是要潜心来学的,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若是占了名额,根本就是对先生学术的侮辱。”
司徒申听得一愣,旋即笑了,“殿下啊殿下,您弄弄清楚,咱们最初想要公良先生多招些学生,不就是为了韶歌吗?怎么现在本末倒置了?”
魏暄抬眼,眉心狠狠的搅在一起,“是,你说这提议,最初的确是为了韶歌,可是现在看……”
“不是吧殿下,”司徒申哼了一声,“这不是原定了目标,走在路上却改道了吗?”
“我当然想韶歌出宫来,与学术无关,她哪怕只在东宫呆得轻松些也是好的,可此事我如何与父皇开口?文武百官知道此事,又当如何——”
“殿下、殿下殿下,”司徒申慌忙摆手,“停停停,快别想那么多了,我都给规划好了,不用您绞尽脑汁,只要将吏部侍郎的公子纳进来,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司徒申说着在魏暄面前名册上点了两下,旋即转身就要离开。
“不是、你去哪儿啊?”魏暄脑壳发昏。
“去呼朋唤友,造造声势,”司徒申说着,人已经不见。
没过两天,京中便传出照月公主貌美若天仙,权贵世家争相求娶的传闻。
转过头来,宋修仪就去皇帝的枕边哭了个梨花带雨,声称实在不忍要照月还没见过夫家就嫁过去,趁着东宫讲学,只叫照月去跟着听两天……
左右东宫学堂之中有公良大人定下的规矩,此地来去自由,若是听不懂者,自行离去便可。
皇帝心想着那小姑娘听两天发觉无趣,自己也就回来了,不过是打声招呼的事情。
谁料刚转身,太子就跪到了自己面前,大义凛然地讲既然照月有次机会,韶歌身为嫡公主,更应该有名师讲学,不然不合规矩……
皇帝对着跪在地上的自己儿子左看右看,心道好啊,原来是你小子给我找的麻烦事。
“你想要韶歌去听,自己来说不就成了?”皇帝哼了一声,转身坐在龙椅之上。
下首太子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皇帝快要不耐烦了才说了一句,“儿臣直接来对父皇陈情,父皇有同意的可能吗?”
皇帝思绪一顿。
若是暄儿直接来说韶歌的事……
不可能,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必定是早早就一口回绝了去,连思考的时间都不会有。
“暄儿你……什么时候也和朕耍起心眼来了?”皇帝的语调凉了几分。
“儿臣从不会愚弄父皇,”魏暄道,“今日之事,父皇若问起缘由,儿臣必定事无巨细地交代,半点不会隐瞒。”
“只是父皇,此事毕竟关乎韶歌,”他道,“儿臣学不会宋嫔那样温婉贤良,却又能无坚不摧的法子,只好换个方法,叫韶歌别受了委屈。”
“委屈?”皇帝拍了桌子,“她魏韶歌能活到现在,都是朕的仁慈、朕的怜悯!她这些年缺过什么吃穿用度?你现在却因为如此一件小事,来指责朕,声称朕叫她受了委屈?”
“是,韶歌什么都有,”皇帝的愤怒勾起了魏暄长久来压抑在心底的某些情绪,从这一刻开始,他清晰地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不应该说出口,但他还是朗声道,“可韶歌她——没有父亲!”
“你放肆!”
一封折子扔出去,精准地打在魏暄嘴角。
就像是皇帝走下去,狠厉地扇了一个耳光。
“太子!”皇帝怒不可遏,“你的忠君呢?你的孝道呢?你的天下为公呢?”
“儿臣此生倘若仅剩一点私心,”魏暄挺直了脊梁,“那便全都给了韶歌!”
不待皇帝反应,魏暄的脑门“咚”地磕在地面上。他接着站直身子,撂袍就走。
从太子降生以来十余年,他从未如今天这般顶撞过皇帝。
皇帝僵在龙椅上,伸出去指人的手指颤了又颤。
……
好在,不论过程如何曲折,结局总还算不错。
韶歌连带着宫中不少皇子公主得了去东宫听学的资格,公良墉在看到授课名单之后生了不小气。还是司徒申去陪着笑脸,献上了不少让人知难而退的法子,才勉强将人哄好。
东宫开设的课程,都针对太子的学识而设。
对于韶歌来说,委实是太过超前,对此魏暄犯愁不已,生怕耽误了韶歌的学问。
“我看未必见得,”司徒申不以为然,“早就听说,韶歌从小的学问,都是咱们太子殿下亲手抓的——起初韶歌在宫学里受欺负,也总是因为课业完成的好,惹得魏照月她们几个不舒服,不是吗?”
魏暄斜眼一觑,“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哼,”司徒申双臂一抱,“且放心吧,太子殿下,我看你妹妹整日在鸣乐阁中一坐,也就是读读书练练字,哪有心思插花女红,学些小女儿家的计谋呢?”
“她还是有些懒散,看的多,书背的并不好,”魏暄道。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可知足吧,”司徒申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