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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 3)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场只来自于红港的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草木气息,或许还有淡淡微凉薄荷气息,交错,起落,拂过山川表里,降临在她身边。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后来,四季轮换。

她遇见一个又一个冬天,一个又一个夏天。

却再也无法遇到那股风。

也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春天。

她看着这个城市。

大雨过后的人行道遍地都是枯枝烂叶,霓虹楼宇直冲冲盯着天穹,霓虹灯与商场广告牌将夜色衬得光彩,棉絮似的疲惫和倦怠里,充塞着雾霭沉沉的生活。

这个城市太大了,人流永远是湍急的、从不停留的。每个人都向自己的目的地迈步,市中心只有重重叠叠的人头低着头过马路,新闻小报上的刊面只能在他们脑海里停留最多三天,就会被更新、更有趣的新闻取代。

只是,她在想。

一个因公殉职的警官,究竟能在他们心里停留多久,亦或是一开始就是忽略未闻?

他用自己生命——守护过那些生命的。

他的功绩不为人知,他的死亡也只顺风而过。

还有谁会记得他?

盛夏里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去看刺眼灼人的阳光,自言自语地轻轻地。

“陈不周,我好挂住你。”

没人听见她的呢喃。

滴答——滴答——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盛夏里慢腾腾地走着,没留意于咏琪又在讲什么,左不过还是那些陈词滥调。

她突然仰起了脸。

轻轻伸出手。

雨丝落在掌心里,像是一汪融化的雪。

下雨了。

红港下雨了。

盛夏里漫无边际地、没由来地想。

可是他在哪里。

他不是一眼就看出知道她害怕雨天吗。

她现在不想强撑了。

陈不周在哪?

还有谁会记得他?

皇后大道那个英俊得还很年轻的警官。

“我的药、我的白日梦、我的全世界——我的陈不周。”

-5-

爷爷想要她出国。

她说,等等吧,再等几个月。

让她再等他几个月。

她不去看任何演出了。

也不听音乐会。

没人看见她酗酒,也没有人看见她沉迷尼古丁。

她好像很正常,很正常。

甚至每天都还在浇花,裁剪花枝,一如往常。

直到某一天,他们突然来找她。

那时她又在墓园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靠着那方墓碑。

她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可他们都知道她很清醒。

于咏琪说,“我带你去一趟维港吧。”

“……”

“夏里,有一件事情我们思考了半个月,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盛夏里睁开了眼睛。

她没说话。

只沉默地看着墓碑,她一身黑色长裙,这段时间她一直钟爱黑色,脸却苍白得出奇,神色冷冰冰的,目光很漠然,却没有拒绝。

几个人半拉半扯才将她带上了车。

坐在车上,盛夏里一句话也不说。

只望向窗外。

维港灯火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还是一如既往的璀璨夺目,浮华如钻,港口的风呼呼地吹,夜色暗涌。

下车,关上车门。

她一转头,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雪人。

港口竟然堆着一座雪人。

那是一个堪称巨型的,没个把小时堆不出来的雪人。

盛夏里的确钟爱冬雪。

可是红港没有雪的。

港城冇雪。(冇,没有。)

只有陈不周知道她喜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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