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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1 / 2)

“这蛊,可是会伤你性命的。你确定要自己种下这蛊,而不是把你的随从们当作人质与药奴,留在这南疆的神农遗源中吗?”

恍惚间,一道刺耳的女声,质问着徐露凝。

“我确定。”徐露凝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声,“我相信,哪怕失我一人的记忆,他们也能完完整整地将我送至云京。而我师父,一定会解开这‘朝生暮死’之蛊。”

“当然,他也一定会快马加鞭地赶来这里,见过神农遗源的主人,雪主娘娘您的。对了——”徐露凝缓缓行礼,“——还未曾见过师伯呢,请吧。”

-

启元五年,春,洛河府境内。

徐府,正堂。

室内正中央的地面铺有金丝蜀锦方地毯,其上放置有一座青铜雕花熏香大炉,里面燃着清幽沁人的龙涎香。

时人信奉儒家与道家,洛河徐氏亦如此。正堂往里走,挂着一幅《太上老君牵牛寻鹤图》,足足占据了一整面墙。

屋内桌椅多以沉香木制作而成,古朴典雅,棱角分明。四个角落近人高之处,镶嵌有凹陷的暗槽。由镂空屏风灯笼笼罩的烛台,悬空至于其上。

这即是洛河徐氏——哪怕地位不再显耀,哪怕门庭冷落,在衣食住行上,仍保留着世家大族的底蕴。

徐家如今的家主,曾经的太傅,徐默徐不言,坐在上首左侧的位置上。他的右边本应属于徐家主母李氏,如今却空空荡荡。

在徐默的下首,左侧坐着的是他与李氏的长子,徐家大爷,如今洛河府的实际掌权人,从三品洛河府尹,徐守忠。

而右侧,坐着他与李氏的次子和四子。分别是徐家二爷,皇商徐守孝。以及信道信佛的徐家四爷徐守义,又称无涯居士,擅诗文典籍,也擅医术。

正堂的气氛很是肃穆,除了这父子四人,再无旁人,连仆人也通通被请了出去。

沉默几息后,徐默捋了捋灰白的胡须,颓然地叹了叹气。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后,老迈却锐利的目光转向徐四爷,他问道:“老四,四丫头的病,可有眉目了?”

听到父亲的问话,徐四爷立刻收起玩世不恭。他端正坐好,沉声答:“已知大概,不过,还需等露凝醒来,才能决断。”

你道这四人为何困扰?

原来,徐家三爷的长女,徐府四姑娘徐露凝,七日前在南疆的神农遗源中昏迷,至今未醒。这令她的祖父叔伯,皆忧心不已。

门外,徐府的护卫统领,明悟与明空,一对双胞胎兄弟,正冷着脸,一左一右地站着,持剑守卫正堂。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节奏不一的脚步声。

“什么人,竟敢擅入正堂!”

明空急躁,不等看清来人,就一边高喝,一边拔出长剑。幸而明悟沉稳,观察仔细。他硬是收了明空的剑,这才避免了一场纠纷。

他扯了扯明空,悄声道:“你怎么如此性急?就算你与她不熟,你也看看她发间的绿荷点珠发钗,以及她穿的素纱衣——她分明是四姑娘的贴身侍女,夏惜。”

明悟说得不错,来人确是夏惜。夏惜不过二十岁,被明空给吓得不轻。若非她有要事,她定要与明空纠缠一番。

夏惜只来得及狠狠瞪了明空一眼,随后,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明悟说:“快,快去告诉家主,四姑娘终于醒了,只是……”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因此,还未等夏惜说完,明悟就急着入内禀告了。夏惜微张着嘴,她的手按着侧腰,累得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

-

徐府南院,明镜台。

徐府共有五处院落,分别位于正中和东、西、南、北面。家主住在正院,其余的按照长幼之序居住。

徐露凝之父徐守礼,排行老三,应住南院。他在京为官,以侍奉母亲为由,多年不归家,与妻妾儿女住在云京。

徐露凝本该随父定居,只是她年幼时体弱多病,脉若游丝,眼看着活不久。万般无奈下,她被送回了洛河老家,由徐四爷接管。

徐四爷曾云游各地,拜过师门。面对侄女胎里带来的棘手病症,他找来云游时认识的好友,同时也是他的师兄,南疆神医涯岸。

靠着南疆的珍稀药材,耗费整整十年,徐露凝才完全康复,且体质强于普通人。为此大恩,徐露凝拜涯岸为师,并从他那习得武术。

病愈不久,她随师父一同返回云京。之后,她于十九岁时,重回洛河。

从出生不久到十岁,徐露凝都住在南院。她与落拓不羁、豁达洒脱的四叔分外亲近,这“明镜台”也是徐四爷给她题的,取自前朝《菩提偈》的“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之意。

正房,内室。

徐露凝睁眼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她还未意识到身处何地,就下意识按住太阳穴。涔涔的冷汗,几乎要沾满她的额头。

“姑娘,您醒了?”

一道声音乍然响起,满是挡不住的欣喜。

徐露凝偏头看去,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子:她穿着浅绿印花春衫,外面罩着件素纱衣,发间簪着一支红莲攒珠发钗,正站在面盆架前,小心地拧着湿的巾怕。

在这女子的对面,还有个与她差不多打扮、穿着杏衫且年岁相仿的女子:她坐在矮脚凳上,手持一把棕竹团扇,专心致志地扇着香炉内的熏香。

徐露凝的心像被揉在一处,谜团一个又一个地往外冒。她认出这是她的内室,也判断出这二人应是侍女。然而,她却认不出,这二人是谁。

这如何可能?

徐露凝蹙眉,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坐起。她倚靠在床头,吃力地喘了一口气。心口窝处“突突”的异痛,以及被汗染湿的里衣,令她察觉到不对。

她怎么……如此虚弱?

穿绿衫的侍女拿着早已备着的湿巾帕,踱步至床边,细细擦拭着徐露凝额头的汗珠。早春微寒,她又拾起床边小桌上,叠得整齐的外衣,给徐露凝披上。

徐露凝拢了拢外衣,闻着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零陵香,她抬头,将眸光置于一处,迟疑问道:“你……是谁?”

侍女拭汗的动作一顿,她惊惧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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