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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甘露殿。
宗政危楼正在批阅奏疏,此时准陵走到他身边,附耳对他说:“陛下,暗卫来信,徐主子的病有眉目了。”
宗政危楼眉峰一凛,放下朱笔。他开口的声音,仿佛含着冰碴子:“将暗卫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是,奴才遵旨。”准陵赶紧退后几步跪下,头快垂到地上了,“据暗卫说,徐主子的病,并不难治,也不致命。只需她那师父回到南疆,替她取来解药就成了。”
帝王叩击桌案的声音,又再次有规律地响起,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准陵的心咚咚响,他大着胆子抬头飞快地扫了眼宗政危楼。宗政危楼侧着头,视线并不聚焦地落在某一处,明显是走神了。
准陵的心一瞬间落回肚子里去,他悄悄撇撇嘴,退离了甘露殿。害怕惊扰到宗政危楼,他还是匍匐着后退的。那样高难度的动作,当真是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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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国公府,绿玉竹林。
徐露凝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师父与师伯爱恨情仇中的一环。她极度无语,扶额坐在石桌边,根本不想说话。
九十日必死的蛊毒,会导致失忆、身子虚弱的蛊毒,需要速速解决的蛊毒,云京与洛河都为之悬心不已的蛊毒,竟然就是这个?
四叔只说,这蛊毒唯有在云京的师父可解。徐露凝还以为,这蛊毒要多大的功夫。却没成想,在师父口中,竟是如此轻而易举。
师父与师伯本是一对,所以只需要回到南疆,见到师伯,取来解药即可。唉,看来,四叔这位孤家寡人,也不甚了解其中内幕呢。
为了唤回师父,师伯竟然对她投毒。这对她而言,是何其悲催。她好歹吃了南疆那么多年的药,好歹是师父的弟子,也算师伯的半个弟子,师伯竟然这样忍心。
很奇怪的,徐露凝有种被戏耍、被愚弄的感觉。
她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想出这个主意的,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伯吗,还是她身边的其他人。总之,这样的做法,真是叫徐露凝如鲠在喉。
若是不找出这个人,徐露凝只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尽毁于此了。前辈们的恩怨干她何事,何故让她平白无故受此牵连?这个人,心肠真是歹毒。
后来,回忆起一切的徐露凝欲哭无泪,更加郁卒:原来她失忆时咒骂之人竟是她本人,正是她本人,好死不死地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没事,没事的。知道这些,你不应该开心才对吗?”涯岸坐在一边,和煦地安慰着徐露凝。徐露凝扁了扁嘴,白了他一眼。
涯岸继续游说:“别怏怏不乐的了,年轻姑娘,多笑笑才是正理啊。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都二十四了,小心长皱纹。”
长皱纹,年纪不小……看涯岸这张如此不讨喜的嘴,徐露凝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她继续不说话,只幽幽地瞪着他。
徐露凝的眼神意味太明显,无奈之下,涯岸只好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会为你尽快解决‘朝生暮死’的。收到你四叔信的时候,我就想走了。只是,我还想好好切一切你的脉,免得有差错。”
“如今也把过你的脉了,我明日就出发,必定给你日夜兼程赶到南疆。然后在你蛊毒完全发作前,赶回云京。我这样说,你总满意了吧?我说你是个讨债的,果然不假……”
涯岸又暗自嘀咕着,徐露凝不管,她得了自己想要的准话,脸上的表情立即多云转晴,她也舍得给涯岸一个笑了:“多谢师父,徒儿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去,去,去!”这对师徒就是活宝,彼此嫌弃得不行,涯岸开始板着脸赶人了,“你回你的屋里待着罢,我要做饭了。为了你,我到现在膳食还未用呢。你快走吧!”
“好嘞!”徐露凝也难得嬉皮笑脸起来。
笑够了,她施施然行过一礼,就带着春怜与夏惜离开了。独留下涯岸,看着徐露凝的背影,失笑不已。说失忆的她懂规矩,果然是不假。
翌日。
来谨国公府的第三天,徐露凝还是起得很早。这次是为了送走涯岸师父,谨国公府为他配了最优良的马种,以便他早日到达南疆,毕竟最快的来回也要十五天。
送走师父后,徐露凝回了葳蕤园,打算补个觉。谁知,才刚进屋,还没有躺下,丫鬟就来了,她低着眉传话:“老太君说,请表姑娘和表少爷们去前院的正堂一趟。”
徐露凝一怔,立即问:“外祖母可说了是什么事?”
丫鬟抿嘴:“老太君说了,若是表姑娘问起,就说等表姑娘和表少爷们到了,再同姑娘说。旁的,奴婢也不知道呢。”说完,这小丫鬟就退下了。
徐露凝又问屋里的沈嬷嬷:“嬷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嬷嬷思索了会儿,说:“我看,估摸是有贵客上门了。我猜到是谁,却不敢断定,小主子,你们先过去吧,过去就知道了。”
徐露凝无奈点头:“好吧,好吧,那就先过去,我让春怜和夏惜去叫寒儿与霜儿。”
正堂。
徐露凝赶到时,郑老太君正坐在首座,与一中年妇人攀谈。那妇人四十多岁,人淡如菊,且看着有些面善,她发间只别着几支簪子,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绸缎,但胜在精致。
在下首右侧,坐着两个妇人。两个妇人玉貌花容,穿得也鲜艳亮丽,应是富贵人家的娘子。左侧,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应当是她们的孩子。
徐露凝虽心中纳罕,却不表露在外,她镇定地带着弟妹跟郑老太君请了安:“外孙露凝,携弟妹见过外祖母。”
郑老太君一见她,眼睛都笑弯了,她知道徐露凝不认得人,特意伸手,说:“来,都过来。露凝,你离我近些。你病了,不记得人,外祖母这就告诉你,她们是谁。”
徐露凝从郑老太君的熟稔,以及弟妹的雀跃中,判断出来者应该都是熟人。她含笑点头,应道:“是,外祖母。”
于是,郑老太君说:“这位年岁稍长的,是你的姑母。那边年轻些的,是你的二姊姊与三姊姊。那些,都是她们的孩子。”
果然都是熟人,而且还是亲人。徐露凝的眼睛快笑成了弯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