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萋萋右胳膊挎着沉甸甸的竹篮,左手提着两根用麻绳绑住的大棒骨。
她远远瞧见王婆子坐在门口编苇席,一眨眼就看不见了,感情在是躲着她呢。
知道怕就好。
有人看到王豆腐家的小娘子过来,打招呼:“给你爹炖骨头汤补身子呀?”
“是啊,卖包子的老板娘说喜欢我,非要送两根她熬馄饨汤底的骨头给我。”
王萋萋不傻,她知道整条街十有八九都是她家的债主,笑眯眯地把骨头举起来给她看。
那人偏头看了一眼,笑说:“这刀工好哇,刮的一丝肉都不剩下,光溜的给狗吃都嫌弃。”
得,狗嫌弃的骨头她王萋萋也买不起啊,这还是老板娘心善,烫到她赔罪的。
王家豆腐店门口稍偏一点的路面有一大滩中药渣,早被踩的乱七八糟。
她听说过药渣倒路边能借福或让懂得看出点道道,想不到真这样搞。
鞋尖踢了踢药渣,确实价钱贵的肉桂用了不少,还有青砖块渣和一条盘起来的小蛇。
也不知道这药性是怎样的,王昌泽的病总医不好最后还给医死了,看来得去大地方换名大夫瞧瞧。
王萋萋会用豆浆机打豆浆,也看过做豆腐的视频,可没亲手做过豆腐啊,而且是原汁原味古法的。
她喊爹出来一起在屋檐下挑捡豆子,七问八套地把步骤给问了个差不多。
王昌泽讨好一笑:“嘴里寡淡的很,两根骨头砸出骨髓加点生姜熬个汤吧。”
“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第二天。
不是王萋萋故意治治他,而是为了做新买卖。
她想既然豆腐卖不过另外一家,那手艺上肯定差点,味道上也比不过。既是这样,不如用骨头汤加点八角花椒那些做成卤豆腐卖。
早上天没亮父女两就起身了,磨了豆浆,点了一板实实在在的老豆腐,又用昨儿煨了一夜的骨头汤炖煮。
为啥是煨呢,古代烧柴不是买砍柴人挑来卖,就是自己去荒山里拾些枯枝烂夜,稻田里那点秸秆哪够天天烧的。
将烧开又咕嘟半个时辰的肉汤或是鸡汤,用瓦罐装满满的,盖上盖子用黄泥密封好,藏在残存热气的灰烬埋它一晚上。
早上扫去面上的厚厚一层白灰,揭开滚烫的盖子,那味道比你炖上两个时辰的都醇厚!
这还是王萋萋前世的外婆教她的,如今正好用上。
咕咚咕咚冒着泡泡的豆腐炖好了,个个蓬蓬的颤嘟嘟。
王家父女早馋的流口水了,舀出来浅浅一碗,就着早上的豆浆过了个早。
王家豆腐铺位置其实还不错,可要卖这豆腐菜最好到坝上去。
那里五天逢一集,四面八方乡里的人挑着担子卖些家里的特产或是找来稀罕山货来或买或换。
卖东西就讲究个聚集,各种杂七八的摊子多了就显得热闹,哪怕是不买东西的人也愿意来逛逛。
王萋萋用粗陶敞口大瓦罐把热气腾腾的豆腐菜盛出来,上面盖个白布,再用麻绳把四周箍紧。
找出自家包豆腐的粗竹麻纸带上,搬上两条凳几双筷子几个碗,放在驴车上,让王昌泽在前面拉着驴走。
此时不过七点来钟。
一溜的小摊子有高有低地顺路边摆着,热气腾腾的笼屉里,昨天卖包子祁大嫂给她打招呼。
两人笑嘻嘻的客套几句后,两条凳拼在一起摆在了包子摊边上。
旁边就是前街黄家的豆腐摊,想来也是趁着赶集,兵分两路想卖多些。
同行是冤家,黄家老汉瞧王萋萋的眼神很是倨傲又不屑。
王昌泽把驴车拉去边上空地,放开了驴绳让它自在吃草。
不是他不想帮忙,可女儿嫌弃她咳嗽个不停,说影响生意,让他要么回家要么放驴去。
其实王昌泽也怕见到熟人,这几年他因病躺着多站着少,家穷也不走什么人情往来任客套话在他这里都是扎心,索性听话走远点
买卖就是靠吆喝,“好吃的豆腐菜,有排骨味儿的豆腐菜,买了回家就是菜!不用烧来不用煮!"
有人上来问啥豆腐菜,王萋萋用大勺子舀点先让人尝。
待问价也就三文一碗,爽快地掏钱要买。
王萋萋用粗竹麻纸包好,再用细麻绳捆的结结实实递给客人,笑着说:“回家烫点青菜加进去咕吨咕吨更好吃。”
老赶集的人也是头回见到这个,豆浆豆腐都吃过就没买过这现成的,一块豆腐两文钱,这做好做成的菜肴也两文,值得!
渐渐地摊子前挤挤挨挨聚集了好些人,竟有些忙不过来,远处的王昌泽靠在驴车上打盹没瞧见这里。
好在王萋萋头回做就准备了这一盆,卖了三十碗剩下也不多了,一手递货一手接钱也忙的来。
陆俊学看到这边热闹,特意看过来,才发现竟是王豆腐的女儿。
他以为王家也是卖豆腐,过去看才知道是卖现成的豆腐菜。
两个豆腐摊子,一个喜气洋洋地数铜板,一个吹胡子瞪眼地瞥对方。
王萋萋见陆俊学朝这边走来,想到差点当了他后娘,他喊娘的场景,憋着笑,看他一眼,扭头装着同旁边的祁大嫂聊天。
可祁大嫂哪里有闲工夫应酬她,要拿包子又要煮馄饨,还要照看那两张桌子上的用过的碗筷,只嗯嗯嗯应付。
陆俊学就站在她摊子前,挑眉一笑。
“买吗?”
“以前妹妹都是送白我块豆腐,怎么现在问我买不买了?”
瞧不出来啊,这穿的不错还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主。原先的王萋萋真行,还以为送块豆腐就能讨好心上人了。
“你快别说笑了,我家穷的干饭吃不起,药也喝不上,就咱们这样的家境还要我送你豆腐?要不你送我爹药,怎样?”
王萋萋也不多话,直接抄起麻纸团给包了一包递过去。
笑嘻嘻地说:“我爹吃啥药开什么方你都知道,一包换一包呗。”
陆俊学有些为难地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