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泽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没成想刚起个头,王萋萋就数出十文铜钱排在桌面上。
“就这些?”
“对。”
“不是,那么一大盆卖完了就十文?我不信。”
“我的。”
王萋萋见他瞪大眼睛不懂,又解释道:“这钱给你攒着,余下钱我管,以后家里钱财都归我管。”
王昌泽不乐意了。
他的观念里,他是当爹的,钱多钱少都得放他那里,要买要用得他这当家话事人来决定。
“我知道你主意大,想管着咱们家。可这名声不好听啊,哪里有儿子管老子的,且你还是个女儿家。”
“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趁个几万两银子周转,咱们不偷不抢就是好名声。我管着钱,那是因为是我挣来的。要不以后爹挣得钱爹拿着,我挣的钱我收着?”
你说她荒诞吧,还说的极其认真,王昌泽一时气急不知如何同她辩。
王萋萋道:“真话不好听,就爹您这身子和脑子,我要是听你的安排,除了卖身还债没第二条路走。爹说说家里外债有多少?爹是读书人总不会想着哪一天活不起了,脚一蹬腿赖了人家账吧?”
王昌泽语气微微有些颤抖:“萋萋啊,你咋变得这么刻薄了?我是是你爹啊!”
“你要不是我爹,我能想着攒钱去省城给你看病?能愁着怎么把借人家的钱都还了?能心疼你能出个门还要低头溜着墙根走。”
王昌泽脸色顿时不好了,激动的边咳边道:“我何时躲着人了,我光明正大……”
王萋萋盯着墙上白氏的画像,道:“我娘前晚给我托梦,说以后让我管着你,还请判官拿运势笔点我眉心让我开了窍,所以我才想到卖不动豆腐卖豆腐菜,信不信由你。”
王昌泽瞬间颓然,慢慢地抬头盯着墙上亡妻画像看。
王萋萋当然是瞎诌,书里虽未提他们夫妻感情,但人死这么久画像还挂在卧室且很洁净,应有深情在。
古人都信鬼神,再看书桌上那堆解闷的话本,这个爹应该好糊弄。
王萋萋虽不待见王昌泽,可古代绝户的孤女和有爹活着的女儿,差别还是很大。
话说到这份上,王昌泽不再有疑,他也没钱生钱的本事,就随她去了。
第二天,王萋萋的豆腐菜一点都卖不动了。
黄家豆腐铺不光舍得用五花肉炖老豆腐,还加了干香菇一起炖,只需两文钱还能吃到肉。
虽只有一两片,也是香喷喷的猪肉啊!谁家能天天吃肉啊。
明摆着黄家就算不赚钱也要挤兑死王家。
王萋萋看看天,差不多十点来钟。
找个背篓背上卖不掉的豆腐菜,趁着午饭前去附近的村里转悠。
两个时辰后换回来一篓子各色蔬菜瓜果和两三斤各种豆子。
回家时候要经过黄家豆腐铺。
黄老头一脸得瑟地敲敲烟袋锅,对上一脸疲惫的王萋萋时,颇有一副“瞧吧,你不是我对手”的怂样。
他中气十足地清清嗓子,专等着王萋萋擦肩时奚落两句。
刚一张口,王萋萋捂着鼻子,皱着眉道:“哎呀!什么味儿这么臭!”
说着话,人走得飞快,像是慢一步就得粘上什么脏玩意儿。
背后的黄老头杵在当街站着,憋着一肚子火发不出去,发誓要王家小丧门星好看!
黄家豆腐铺开始了史无前例大优惠,买两块豆腐送一块。
来的客人说了一句“王家豆腐不如你黄家的地道!”
这话撞到黄老头心坎上,立马多加半块,白送!
意领神会的客人们有样学样,甚至还有调侃王家父女私生活的……越离谱黄老头越开心。
他家儿媳妇插话说:“这不好瞎说的,凡人都有难处,咱们只说豆腐只说豆腐啊。”
王萋萋早料到豆腐菜是做不长的,不过没想到竟一次就给掐了。
豆腐卖不过人家,豆腐菜赶不上黄家舍得下本钱,家里只剩几斤黄豆……再说做豆腐太辛苦,她没准备熬成圆规状的豆腐西施。
思来想去,她想起一道外婆的拿手菜。而且这个材料,黄家没有,或者说暂时还没想到。
下午王萋萋睡饱起来,撸袖子用力清洗磨盘,赶睡觉的懒驴起来磨豆浆。
王昌泽听到动静,披着褂子出来,惊讶问道,“这时辰磨豆浆,是谁家定豆腐做席?”
“没谁定,是我要做油皮。”
王昌泽不知什么是油皮,但还是帮着女儿忙着力所能及的活,例如烧火。
锅里豆浆大火烧开又晾凉,等再烧至半开时,浆面结了层膏状皮。
用一根沾了油的细竹竿顺着锅边一拉一扯,那层皮被一张张挑起,挂在事先拴好的麻绳上,浆水滴滴溜回锅里。
王萋萋在热气腾腾中重复着这些活计,慢慢地绳子上油皮越来越多。
傍晚时分,陆俊学来送药。
王昌泽与他客套,见他长得俊俏家里又有钱,心想这不就是女儿最好的归宿嘛。
不自觉地做起了拉拢女儿与陆俊学的那些小手段。
王萋萋并不买他的账,只推说家里没茶叶,我在忙,家里没饭了,反正就是不往前凑。
先不说这陆俊学有官配的女主,就说他的爹陆老爷,妥妥的反派,她可不想卷进这么复杂的家庭。
待人都走半天了,王昌泽还在做陆俊学的丈人梦。
王萋萋扔了句话,“他有家财有样貌,有多想不开非要找没个助力的妻族?还附赠一个药罐子岳丈的穷人家?”
王昌泽认为他可以和陆家平起平坐的,一个镇上的熟人,他是耕读身份,陆家是商户,有什么高低之分?
王萋萋懒得理他,将油皮换到院子里慢慢风干。
赶集的那天,五更鼓刚响,王萋萋揉着眼睛起了床。
先从冒着寒气的水井里提出个篮子,里头有昨天买的猪肉。
先把猪肉剁碎,加入前天卖豆腐菜换来的马蹄,干香菇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