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合病症的,不然她都不晓得能不能活到现在。
那位与她同为十八线配角的田大人,患的正是疟疾。
关于疟疾的特效药,也得等到马背上的民族入关的朝代才有。偏原著还挺讲逻辑的,女主的金手指也不是与生俱来的。
路上,她冷眼观察了两天,许蘅若都没挺身而出,想来是还没觉醒金手指。可再这样下去,不说那人深受折磨,她也得为自己的来路打算。
于是,第三日早起赶路,在一处水沟旁,她将形似水芹菜的石龙芮献了上去。石龙芮,味辛性寒,有毒,但能截疟。
疟疾往来寒热有定时,田大人患的似乎是隔日疟。在他发作前六个小时,捣碎敷在颈后大椎穴上,不能根治,但总比在深山老林里干熬着好,有药缓解一二,等到了下一座城,再找大夫开药。
后来,虽然在李思的授意下,队伍放慢了脚步,可那位田大人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
唉……
想来也是一阵唏嘘。
在花婆婆重重的咳嗽声,许抱月才回过神,接过了那个碗,笑眯眯出去打水。
“婆婆,刚才我看厨房里的东西都落了灰,你每日是吃些什么?”
而且,她悄咪咪看了眼水缸,那里头的水也有些浑浊的样子。
这碗,也不大干净。
她小心倒了些水进去,再去墙角折了几节野草,对着它就是一顿搓洗。
洗完的水,也不能浪费了,再将水浇在上头,就盼着它们多活几个月。
如此循环,花婆婆接过碗时,自然嗅出清新的青草香,面上仍是冷的,“我听你的口音,是南边的人吧?丰州这地方,可养不起水一样的人。”
许抱月只应声,没反驳。确实是养不起,这不又换了一个人来吗?
花婆婆饮了半碗,干枯的嘴唇得了滋润,没听到小丫头的回话。心底莫名心虚,很是不自然说道:“我老婆子,不白吃你的水,屋里头有馕,去拿一个。”
“得嘞,我要是推了,这不是伤了婆婆的一番好意?大家都是邻居,等往后我有了好东西,再来孝敬您。”
许抱月当真是没同她客气,进去屋里,拿了一个硬邦邦的馕,出门前还道:“我看您还剩了三个,没好多拿。水我搁这了,等会儿空了,我再来同您说说话。”
“去去去,别来惹我老婆子烦。”
许抱月晓得花婆婆是嘴硬心软的,再同她借了个碗。
她也没吃独食,这馕大得很,回去后撕了块递给许蘅若,见她不接,又劝道:“我知道家道中落,你心里不好受,可也要想想娘亲,她舍了命来保全我们,你再这样消沉,只怕她在天上看着也是不安心。”
许母去得决然,且就在抄家时,撞柱而亡。
也是这通敌叛国罪定得突然,连收监的流程也没有,宫里面直接传出一道旨意,便定了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去留。
所幸,抄家的事,由京兆府、大理寺的人共同执行。
许夫人临去时,便高声道:“许家三代戍边,尽管夫君官位低微,也不敢做出欺君叛国的事。来日,沉冤得雪时,愿我儿亦能清清白白的,追随先祖遗志。今日,妾身,以死明志。”
说罢,毅然决然跑向庭院的柱子,当即殒命。
徒留许家儿女哭成一片,许蘅若好歹是长姐,含泪领着许抱月和许平安给那些个大人磕头,陈情道:“愿大人们明察秋毫,施舍先母一口薄棺,不至于教她曝尸荒野,让野狗吃了去……”
故而,郑夫人所说的,全是错的。
许家夫人,并非只有柔善。
这时代,女子注定了只能在后宅里,命如蒲草,不能长成遮天大树。可蒲草坚韧如丝,为了许家的清誉,为了她的儿女,她便能舍弃自己。
“娘亲她……”
提及过世的母亲,许蘅若终是禁不住泪流满面,转过身去,低声呜呜哭着。
许抱月轻轻一叹,就坐在床尾,咬着能噎死人的馕。她不是原身,与许母没有血脉亲情,可看书时就异常钦佩那位果决的女子。不管是为媳、为妻、为母,那都是最好的选择,独独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长姐、姐姐……”
许平安也不知几时醒来的,就站门口,穿的还是昨日的囚服,破破烂烂的,怯生生望着她们。
他也不过十二岁,竟也能熬着走到了丰州。
许抱月又是一叹,咬着那馕,抬手招呼他过来。
“睡醒口渴了吧?这里有水,你先喝,也劝长姐喝一点,我去外面把桶提进来,我们有水有饼,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说罢,她是步伐轻快出去了。
殊不知,在她走后, 一直侧身哭着的许蘅若转过来,面上虽是悲切的,可眸子里蕴藏着的情绪晦暗不明。
许平安举着那块比他脑袋大许多的馕,有些纳闷问道:“长姐,姐姐她……好像……”
“嘘。”
许蘅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姐弟二人无言对望,不多时,更是传来许抱月的惊呼声,“我去……野人?偷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