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许抱月起身,仔细打量了他。
索尔路抱不平,那个瘦小的汉子大抵也是认得他的,连连讨了饶,用方言叽哩咕噜说了一堆。
许抱月没听懂,倒是见屠户掏了一串钱,数了好些,将那鸡仔全买了,又教那人千恩万谢走了。
也是他生得贼眉鼠目的,还要时不时回头来看他们。
啊,游离在剧情外,每天都是全新的体验。
本也没抱期望,索尔却将那篮子小鸡仔递了过来,指着其中的两只,用蹩脚的官话道:“我,要,两个……”
“我懂。多谢阁下。”许抱月朝他行了礼,又连忙掏出银子数了数,照着他比划的六个指头,还了三十文钱。
就在她数钱的功夫,索尔把那篮子小鸡仔交给了许平安,自己去割了几节红柳。
便在许平安目瞪口呆的功夫里,这个三五大粗,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气的西北大汉,手指上下翻动,编了个小笼出来。
样子是略略粗糙了些,可放两只鸡仔,还是够用了。
再目送着他骑着黑马远去,许平安呐呐道:“二姐,想从前,确是我读书读迂腐了,他……他……”
“他一个汉子就不能编篮子了?”许抱月有意逗他,“只是时局不许,女子也能从军去,不是有一个词叫‘娘子军’么?”
鸡是买着了,可要吃什么?
许平安又小声道:“鸡,可是吃草的?”
“哈哈……”
许抱月笑得泪都出来了,咳了半晌方才缓过来,“鸡,连肉都吃。若是家里有肉的话,和养狗是一样的道理。”
*
头日垂涎的铁锅,这会儿就在眼下。
许抱月提着嗷嗷待哺的鸡子到铁铺,铺子里没有客人,墙上只挂着几样常见的,譬如剪子,针。
铁炉的火正热,那汉子身上穿的短褂比前天更破了。见了瘦弱的姐弟俩过来,他头也没抬。
“一个这样大的铁锅,要多少银子?”许抱月边问,边比划着。
“铁契,半两银。”
打铁匠头也不抬说道。
足足抵上百个小鸡了。
古时冶炼技术有限,这铁锅的价格,许抱月也说不来贵不贵。
问清了价格,许抱月又赶着回家去。鸡仔珍贵,还是先养起来。
路上,倒是遇到了同来市集的郑夫人。
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夫人,姓章。
她们手挽手的,亲热的很,见了许家姐弟过来,说笑的声才低了下去。
“今儿蘅若没有出来吗?”狄夫人问道。
“长姐在家做衣裳呢,我和小弟出来逛逛。夫人们买了什么?”
“就是些零碎。”狄夫人掀了布巾一角给她看,“今早集上有新鲜的果子,我厚颜尝了一个,竟比京里头的还甜。你们去可还有?”
许抱月老老实实摇头。有也是不买的,家里头还没吃完。
狄夫人又怜爱叹道:“我和你说个事,你可别嫌弃伯母嘴碎。”
她拉了许抱月在一旁,那位章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显然方才二人就是在议论此事。
许抱月心道:八卦,是不分阶层的。
“今早,我们是和你家郑伯母出来的,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不知。”
郑夫人,一听就是搞大事的配角。
果不其然,狄夫人再道:“我们在一家羊肉包子铺听说了个事,那家店的娘子爽利,说是顾将军府里在招一个厨子。”
来了,属于女主的剧情。
许抱月当即来了精神,眼神亮亮的。
狄夫人是头回近着细看她的眉眼,顿觉心神微震:许蘅若素有才名,美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不想许家二娘子细看之下,竟也是个美人胚子。在京里见客时低眉顺眼的,倒没觉出她有多美艳。
“咳……”狄夫人腹诽好半晌,才接道,“他家要招厨子,自然是有人去应选了,可惜顾家不中意,又客客气气把大厨送了出来。你猜怎么着,你家郑伯母觉着芳芷小娘的厨艺甚好,或是能担此重任,这会儿,正毛遂自荐去了。”
“昂?”
许抱月倒吸一口凉气,再没了吃瓜看乐子的心思。本以为女主消极怠工,剧情或是要改了,可剧情不变,顾家仍是在招厨子,她没去,自然是有人去。
可,若是旁人便也罢了,怎么是郑芳芷呢?
待回了家,一贯有活力的人也蔫蔫的。
她接了水,给那些小鸡吃,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连许蘅若都察觉出来,借着去眺望远山的由头,拉了许平安去后院说话,“这是怎么了,别是遇到了什么黑心的贩子?”
“不是。”
许平安连连摇头,也是有口难言。狄夫人话音低,他听得不真切,“似乎是顾将军家,要一个厨子……但是郑伯母去了……”
他也苦恼着,留意着堂屋的动静,便错过了许蘅若煞白的脸色。
她略略平复气息,将道理说给平安听,也盼着他转给许抱月,“顾家权势大,看着眼热,巴巴地上去,从前将军家,不也是这样的吗?他在南地多少年,清廉奉公,可是一朝被小人暗害,连部下都受了牵连。”
她这话,说得极是大胆。不管是教顾家的亲信听到,还是朝廷的人,只怕还得生出祸事来。幸而,此处是屋顶漏风的石头房子,除了小鸡仔唧唧的叫声,再也没有旁的。
许抱月犹豫着要不要让女主去把这差事抢回来。书里,郑芳芷也是会做菜的,走的又是柔弱美人的路子,即便是女主盛宠,可她在府里头的日子不算难过。
若是由着郑夫人运作去,只怕属于女主的剧情,尽数被人揽了去。
“长姐——”
回过神,她才发现做针线的人不见了,“长姐,平安……”
“二姐,我们在后院。”
……
许抱月来时,把手里的碗给了许平安,又把他支走了,“平安,你帮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