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五郎带着许平安在市集里招摇过市。此前,他回了申达杂货店,换了一身月白的衣裳。
许平安看着眨眼又成风度翩翩的顾五郎,心里头憋了太多的话,以至于面颊都鼓起了。
若在平日,顾五郎总是要逗他的。眼下,又故作不知带着他出门去。
“五郎好,今日可是要买些什么?”
“五郎,这位小公子可是你家远亲?”
“这位小公子甚是眼生,从前竟是我眼拙没看过,不知如何称呼。”
……
诸如此类,在拐过无数个巷道时,许平安终是没忍住,“五郎说要来买木头。”
“嗯,买木头,我这不是在挑吗?”
顾望津只一笑地笑。也是巧了,停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下,上头的榆钱一串一串的,郁郁葱葱的,主人家也不晓得摘了去。
“许平安。”
“……作甚?”
“你——家,吃榆钱吗?”
“啊?”
“会爬墙吗?”
“啊?”
于是乎,跟着来买木头学木艺的人,不知怎么的,竟成了个望风的。许平安在学堂里一直是循规蹈矩,哪里做过攀墙越院、不告而取的事。
“五郎,你摘好了吗?这么多就够了吧?我不爱吃榆钱,你快下来吧……我们没有篮子,你摘多了也会掉的……圣人云,过犹不及。五郎你便是爱极了榆钱,也不能一次就吃腻味了……”
顾望津就光明正大站在院墙上,亏得是他手脚功夫好,站得稳稳的,摘着榆钱,逗着人和马。
这户人家,并非是无人的荒屋。庭院里,有个显眼的水井,青石板连浮尘都没积下。
屋里头,也不是没有人。
两个彪悍的汉子在最里一间,比许平安更心气不顺。一人说道:“就任由他在那?”
“不然呢,你敢出去和顾五郎搭话吗?万一暴露了,坏了主子的大事,你能担?”
……
这事,也由眼线送到了段家那里。
这两日,顾五郎的名字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往来的新鲜菜蔬,都是送一份到顾家的,怎么就缺了菜,需得爬墙去摘那榆钱呢?这东西能多好吃?”
送信的,仍是昨日那个小厮,嘀咕的话,也不敢在掌柜面前说。
榆钱,自然是顶顶好吃的。
许抱月见着了小鹅子用衣裳兜回来的榆钱,话音都轻快了不少,“呀呀,你们是进城去摘榆钱了啊,可真是好极了,中午我给你们做榆钱饭吃。”
许平安全然忘了等在院墙下的羞赧和焦灼,很是得意昂着头,说道:“那棵树很是茂盛,主人家或是出远门了,都没摘去吃,这才给我们机会。”
这回,顾五郎没跟着到家门口,坐在白鹤背上,远远看着,也没破坏姐弟二人的和睦温馨,见他们回屋去,也默默牵了白鹤掉头回去。
说是去买木头,实则空手而回。
荒地的土灶,已经升起了浓浓白烟。往来送米面的牛车络绎不绝。
申掌柜站在一旁,日头一大,他原本不大的眼,不仔细找一找,还真看不到。
顾五郎到时,他正拿着单子,仔细核对着数量。
“光是白米白面,就有三袋,管事的说,这只是今日的量。段小郎真是古道热肠啊,若是人人吃上一碗白米饭,再大口大口吃着肉,何愁没有力气干活?”
肉在何处?
“咩……”
几只白羊在树荫下悠哉悠哉吃着草,就差给白鹤撵走了。
“五郎给兄弟们带的这差事,可真是好啊,肉没掉,回头保准还多一身膘。”
“啊……”
顾五郎懒懒打了个哈欠,也和白鹤一样甩着一小节马尾去树荫下乘凉。他支着脑袋,想着段家暗地里的手段,更是嫌恶眯了眼。
这些手段,早些年,他便见识过了,都是那些小主子们玩剩下的。
走来走去的活羊看得他眼睛疼,凉风送来的羊膻味也教他胸口闷闷,炊烟更是熏得他头疼。
他闭了眼,自顾自想着:也不知许家午食吃什么。今日,是找不着缘由过去要一口吃的罢?
*
此刻,许抱月在择榆钱,就在昨天的木盆里,把开败的花蕾一一摘出来。
许平安也帮忙择着,又献宝似的说道:“我们去市集,不大买到东西,可是顾——他七拐八拐的,有时都绕到别人家去了,还和人换了四个鸡蛋回来呢。”
瞧瞧,这便是土著的好处了。
而且,四处晃荡的顾家小腿,有头有脸的,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呢?
许抱月也笑眯眯听着,小鹅子此番,活脱脱就像是初次打猎归来的小奶猫。
“既然连鸡蛋都有了,中午便做榆钱蛋饼,你也好顺便带几个给——他尝尝。”
即便是小腿,也是要抱稳的。
“好呀……不过他说尚有要事,也不知是否会回来吃饭。”
……
洗榆钱的水,许抱月又沿着墙根,慢慢给麻麻菜洒过去。本来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小事,小鹅子抢着要做,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走了。
浇水,是没有技术含量,可是要如何悄无声息把灵泉兑进去,就非常考验她了。
前院的麻麻菜,被薅了又薅。这东西草酸多,不宜多吃。而榆钱,是个好东西。那么多野菜团子,也独独它一个被称做是榆钱饭了。吃了很能饱腹的。
许抱月回去灶房时,许平安已经将所有杂事都准备好了,四个黄壳鸡蛋也被珍之重之圈在碗里头,生怕它们滚走了。
比鸡蛋更金贵的,是一小罐羊油。
“五郎用了一小袋的胡椒同人换的呢,那人还说要不是他,旁人想买都买不着。五郎还说,即便是要做菜,也得用些油来煎一煎,炒一炒才更香。我或是晓得他家为何缺厨子了……”
小鹅子一口一个“五郎”,全然忘了这几日教他气得跳脚。
许抱月看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