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这老母康健着呢。”
“五郎又闯什么祸事了?”
“你自己的儿子,你便是这样想的?他打出生便是十分懂事,夜里不哭不闹的,照料他的乳母都说自个儿胖了一大圈。现如今,这年纪不上不下的,好不容易有个正经的差事,连日去城西那边开荒,都晒脱了一层皮……”
才说着话呢,顾五郎便入内了,他匆匆冲洗一番,换下汗湿的短褂,一身家常衣裳,束发留下的一小节马尾尚且还滴着水。
这安,还没请,老夫人先是念了一句:“怎也没擦干再来?你便是仗着自个儿年轻,也不能这样糟践身子,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才晓得苦头呢……”
“想着给祖母请安,父亲也难得回来一趟,我怕再耽搁,父亲也和大兄一样急匆匆回了宁川。”
顾将军在一旁,略略打量了小儿子,是长高了些,又问了一句:“近日都在做什么?”
“大兄交代了个差事给我,如今就领着人在城西那边开荒。”
“城西那地……”
顾将军沉吟一声,顾五郎倒是先替他答了,“不大容易,不过也无碍,左右我闲着,商队里的伙计也闲着,没到夏收,不少百姓也有空闲,大家齐心,总能把地开出来,那边离河道不算远,再想个法子引水,多多少少能种些粮食。”
祖孙那夜关于种子的密谈,也没在顾将军面前提。
“你能这样想,也罢。诸事不能一帆风顺,左右还年幼,吃些苦头,来日更有裨益。”
理是这样的理,顾望津拱手称是,老夫人却直拿眼神斜他,“若有坦途,何至于教我们五郎吃些苦,还不是他心中念着你,想给你分担些?”
“母亲说的是。”顾将军略略笑了笑,不再说话。
老夫人又让嬷嬷服侍五郎把头发擦干,自个儿他说起京中的事,“前儿京里来了信,说是容哥儿病了,很是严重。京中那些大人,又商议着再从家里挑一个儿郎回京去。”
顾将军的脸霎时便沉了下来,连着喝了一盏茶也是没言语。
老夫人也知其中的难处,喟叹道:“我是妇道人家,老眼昏花的,也晓得近年来戎狄安安分分的,不大寻常。这仗,早晚得打起来,但靠你一人,也是不够的。钦哥儿年长,这些年也一直在丰州,到底没真刀真枪历练过。故而,五郎要去走商,我也随他去,不过就是想着来日,他便是同你们一道上战场去,也能周全自个儿,不至于成了你们的累赘。”
“前些年,一直由五郎在京……”
“你就光想着五郎了。外头都说顾家疼爱幼子,故而留了五郎在京多年,不忍他来丰州吃苦,可哪里是苦,哪里是甜,你心里该有杆称才是。”
“母亲说的是。”
……
金嬷嬷和顾五郎也没走远,就在堂屋外头,没晒到日头,但有徐徐凉风,就着风,用棉布绞干头发也更快些。
“奴婢今日去铺子里挑了些润肤的脂膏,就放五郎房里头,夜里该叫小厮擦一擦。”
“嬷嬷也尽哄着我了。我一个儿郎,怎么好用这些?”
“便是要哄,那也是老夫人哄着五郎。奴婢去前,她便叮嘱了,要滋润的,香气不能浓烈,就怕五郎在外头不方便呢。”
说起气味浓烈,还能有今日的皮牙子烈么?
此刻,风儿凉爽,他看着那一排开枝又长了绿叶的梅树,不禁笑着道:“前些日子带了些东西回来,像是菜蔬,可不晓得如何做。午后我带几个回来,和胡萝卜一起焖羊肉饭,妙极了,想来嬷嬷和祖母也是爱吃的。”
“那夕食就做了来,正好将军也回了,您可回来一道吃?”
想着府里做羊肉的手艺,顾五郎默默叹了口气。今儿在外头吃,倒是没吃着不好的味,也不知是不是那皮牙子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