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天雨下的特别大,市区道路造成了瘀堵,校门口低洼地段雨水没过了膝盖,家长们都聚集在学校门口保安室的屋檐下。
宋莲请了假,特意穿了一身红色的旗袍,外面罩了一件披风,下车的时候鞋跟不小心踩到井盖上面,断了一只。
季情从学校出来时,就看到杨思嘉的爸爸把手中的雨伞递给宋莲,弯腰为她穿上新买来的鞋,款式廉价是宋莲平时看都不会看的,如今她却笑的像朵花。
她站在校园中央,回头在人群里寻找着,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杨思嘉”,雨水顺着季情的额头滑落在睫毛上,她此刻眼睛亮的惊人。
杨思嘉站定,平时见季情行事乖张,她打心里有些抵触。
“什么事”?
“你妈妈去哪了”?季情声音清脆,似乎故意压着声音,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疑惑,仿佛真的在关心她。
见她不回答,季情缓步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字句清晰,“她不在了吗”?
话音未落杨思嘉转身用力一推,季情顺势跌坐在雨水中,伞也翻了出去,周围的同学瞬间围了过来。
盛意从外面挤进来扶起季情,脸上满是吃惊,季情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污水,拍了拍手上的沙粒继续看着杨思嘉。
人群议论纷纷,杨思嘉脸上难堪慌乱,眼神里充满怒意,此时宋莲和杨雪峰穿过人群往这边走来。
“季情好像说杨思嘉没有妈妈,才被推倒的”。
“季情什么都没说,就问问她妈妈去哪了”。
杨思嘉看见宋莲朝这边看,嘴角突然扬起喊道,“妈,我在这儿”,宋莲一瞬的怔愣,看向季情时眼里的责备变成了无措,她也许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孩,在众人的目光中把杨思嘉拥进怀里。
一旁的杨雪峰想说些什么终究闭了嘴,盛意惊恐的去看季情的神色,只见少女在雨中笑容可鞠,眼神明亮直直的望着宋莲,一瞬不离。
她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一抹自嘲,声音娇俏,“阿姨,刚刚跟杨思嘉闹了些误会,对不起”,转身拉着盛意离开。
盛意感觉到了,季情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潇洒,她的手在发抖,而且脚步凌乱。
宋莲无力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慌了,她知道马上要失去女儿了,手臂用力缩紧弄疼了杨思嘉,但怀中的人仍一声不吭。
随着季情的离开,人群疏散,许思维漠然看了一眼杨思嘉,身旁的周燃更是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两人走出校园。
“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周燃一脸不可思议,激动的去搂许思维肩膀。
被他躲开,周燃也不生气,继续八卦,“杨思嘉管季情的妈妈叫妈妈,季情叫自己的妈妈叫阿姨”,周燃像说绕口令一样,还一边吧啦着手指头。
“一哥儿,季情够惨啊”,说完还替她惋惜。
许思维似乎没在听身旁的周燃说什么,他脸色阴沉,一双黑眸冷的瘆人。
季情走在街头,盛意在她的身后跟着,不问她去哪,就默默的陪着,手牵到麻木仍不松开。
其实她不用开口询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盛意难过的是不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好朋友。
“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季情眼神空洞,唇边绽放一丝苦笑,声音低哑,似乎感冒了。
盛意点了点头,眼泪莫名的滚落,伸手抱住季情,趴在她的肩上轻轻哄着,“好,我带你回家”。
季情淋雨后似乎病的很重,不得已盛意打电话给林月秋,老人家连夜就从永安来了华北把她接走了。
模糊中季情觉得耳边有争吵声,熟悉极了,具体内容她听不清,睁开眼睛,是一片白色的房间,手上扎了点滴,应该是在医院。
“你好自为之,阿季,你就不用管了”,阿婆对着电话里的人说,语气冷硬。
季情知道电话里的人是宋莲,她看着头顶药水一滴一滴进入血管,她掌心微动,努力展开笑颜,语气自然,“阿婆,我好想你”。
林月秋见她醒了,忙敛去不满的神色,担忧的握着她的手,“你个小囡囡,吓死阿婆了”,说着抬手擦掉眼角的眼泪。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想去叫大夫,却被季情拉住。
“阿婆,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家里了”,眼底深深地厌恶,在最亲的人面前袒露无余。
林月秋点头答应,“你就是想回去,阿婆都不会同意了,本想弥补你们母女之间情分,如今看来是缘分尽了”。
季情闭了闭眼,似乎不想提起,林月秋也不勉强,让她好好休息。
在医院住了三天,季情气色渐好,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距离考完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回到了永安,她每天在房顶晒太阳,一边等着高考分数。
宋莲打来过几次电话,季情最后把她拉黑了。
盛意得知她大好了,也来永安住了几天,两人坐在一起估了分,盛意和周燃高考过后变得暧昧,季情问她考哪里,她说留在本市,他们约了一同学医。
“你还是考警校吗”?
盛意嘴里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悠闲的问。
季情看着年迈的阿婆,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了,再看看”,她目光闪烁,带着一丝笃定。
分数下来那天,阳光明媚,季情去了学校,还没到五班的教室,在门口遇到了赵淑娇,她主动打招呼,“赵老师,好久不见”。
赵淑娇点头轻笑,“季情考的不错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季情也笑着回应。
赵淑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她缓缓开口,“保送的事挺可惜的,幸好你考得不错”。
“什么”?季情表情疑惑,眼底满是不解。
“你不知道?警校的保送名额定了你,你妈妈替你放弃了,所以给了杨思嘉”。
赵淑娇解释着,见季情脸色白了三分,有些不好意思。
“别怪你妈,她也是为你好”,说完抱着书,走进了七班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