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情从校庆典礼回来后,夜里睡的极不安稳,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满身泥泞跟在许思维后面叫着小哥哥,后来又梦到季国平回来了,断断续续,总不完整。
手机不适宜的响起,把她从梦中惊醒,伸手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阿季,出事了,快来医院”,电话里周燃语气急促,呼吸凌乱,周围似乎人很多,有些吵杂。
“南山公路隧道坍塌,死伤极大”。
未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季情不敢耽搁,自从学医之后神经时刻紧绷,夜里被叫起来做手术是常事,起身穿好衣服,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车。
“师傅,陆军总院”,季情心跳得很快,神色焦急。
司机师傅应了一声,许是看出她的急迫,一脚油门使车子飞驰。
几分钟后,陆军总院门口,季情下车付了钱一路跑进医院。
急诊室里乱成一团,哀声嚎□□声源源不断,季情四下巡视,各科的医生都在忙碌,大部分伤患都做了简单的紧急包扎。
周燃此刻跪坐在一个刚抬进来的担架上,双手交叉按压在给患者做心肺复苏,季情看着伤势极重,胸口还有碎石砸过的痕迹。
“季医生,十二床快不行了,快来看看吧”,实习小护士于梨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似乎是刚刚喷到脸上的,她脸色煞白,差点哭出来。
季情把她拉到身后,检查患者伤情,“肋骨断了压迫胸腔,有积血,得马上手术”,交代完病情转身见于梨还站在原地,手一直在抖。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专业课老师没教吗?快点去准备”,季情出声呵斥。
于梨有些慌了手脚,眼神中的恐惧更慎。
话一出口季情也有些后悔,毕竟她还年轻刚刚实习就遇到这么严重的病人,害怕是在所难免的,刚想软言安慰。
于梨呼吸很重低着头不说话,谁知季情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女孩突然昏倒了。
惊了不少人,最后被季情安排一个实习医生抬走了。
天光渐亮,太阳升起。
季情从手术室出来时腿都是软的,周燃坐在长凳上双手张开,头靠在椅背眼睛微闭。
“你第几台了,救回来几个”?他眼睛半睁轻抬了下眼皮,似乎知道是她,出声询问,语气里带着疲惫。
“五台,除了十二床还在重症监护室,其余伤势目前可控制”,季情坐在他身边,摘掉口罩,眼神困倦。
周燃努力拍了拍手,“厉害,不愧是我爸最得意的弟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得出来真的累极了。
“你怎么样”,季情垂下眼睫,转头去看周燃。
“做了六台手术,有三个连手术台都没下来,一个下来没多久心跳就停了,另外两个命保住了,身体落下了终身残疾”,周燃此刻声音哑然,眼角泛红。
他目光躲闪望着天花板不再出声,一种无力感悄然而生。
季情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他们的职业本就应该将生死看淡,这是入职的第一课,显然他们学的并不好。
“于梨怎么样了”?季情突然睁开眼睛,想起来这茬,温声问道。
“嗤,吓晕了,没啥事”,提起这个,周燃摇着头表情无奈。
两人又坐了一会,想一起去食堂吃个早饭。
“周医生,还有伤员,主任让你和季医生去坍塌现场”,护士长喘息着跑过来,神色慌忙。
季情周燃对视一眼,顿觉不妙,快步跟上,救护车里周建明闭着眼睛休息,两人上车后坐在对面,沉默不语。
救护车警笛鸣叫声让人心口发颤,因为前方塌方造成道路堵塞,交警不停的在指挥疏通,车子停在离现场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季情和周燃拿着医疗箱冲在前面,周建明跟在后面竟然没被落下。
洞口碎石堆起,灰尘和钢筋在空气中交杂看不清前路,救援队的警车消防车停了好几辆在路边,季情跟在周燃身后从乱石上面踏过,部分路段需要跪趴才能通过,极为难走。
“叫医生进来,隧道里面这里有人需要救援”,身边一个警察手里的对讲机发出声音,声音很熟悉,虽然有些杂音,但语句清晰。
“老大,现在洞口堵死了,就在右边靠山体处有一个小缝隙,人进不去”,小警察站在塌方前面,看着山体裂缝拿着对讲机报备。
“进不来想办法”,对讲机里的人,有些生气,疾言厉色的下达了命令。
“我来试试吧”,季情看了看现场里的人其中她最瘦,缝隙足以让一个孩童的身形穿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主动开口。
“不行,上面没有遮挡,随时会二次塌方”,周燃观察的仔细,有些隐隐担忧。
“总得有人进去,我尽量不碰到石壁”,季情眼神鉴定,开始解身上医疗箱,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目光看向周建明。
周燃还想再说什么,周建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踌躇着开口,“注意安全,平安回来”,只有短短八个字。
季情点了点头眼中含笑,接过小警察递来的头盔戴好,把医药箱里的紧急装在一个布袋子里,拿着手电钻了进去。
“老大,一个女医生进去了,接应一下”,对讲机又响,季情却没听到回复。
通道又长又黑,季情只能侧身在里面挪动,有几个地方连她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挤进去,身上不少地方,皮肤擦伤,衣服也破了几个口子。
似乎走了十几分钟,出现一个陡坡,前方有一丝光亮晃了她的眼睛,季情想着应该是手电光,于是努力攀爬,就在快到头的时候,一只大手沾满血迹向她伸来。
季情伸手抓住,对方力气很大,一下子把她拎了上去,她站上去时四下看去,入眼的是许思维一双淡然毫无波澜的眼睛,脸上一瞬而过的惊异。
“你…受伤了”,季情看到许思维身上大量的血迹,顺着肩膀侵透,于是紧张的去扯他的衣服,索性只有一道铁板豁开的口子,巴掌大。
“不是我的血,是他的”,许思维任由她查看,眼神去撇向角落里被钢筋贯穿的男人,男人呼吸微弱,此刻昏了过去。
季情赶忙蹲下检查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