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选,我们最后的结局都有可能是同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同生的希望。其实就算是死也没关系,至少这一时一刻,我们还在一起。”
她眼眶湿润,仰着头,喃喃道:“文肆,我们是断不干净的,早就断不干净了……”
也是,八百多年了,若是能断,早断了。
他闭了眼,她知道,他妥协了。
人间界的盛夏十分燥热,纵然他们站在阴凉处,扑面而来的风还是温热的,周围竹林里发出簌簌轻响。
文肆抬头看了一眼,弯腰把红枝打横抱起往屋里走,房门没关,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跟来了两只小兔子。
他垂眸看着它们,用命令的口吻说:“出去,把门关上。”
红枝一愣,就见那两只小兔子像是听懂了文肆的话一样,分别跑到两扇门后用脑袋去抵着推,等推到只剩一条缝时,又先后从那条缝里钻出去,再用爪子把门缝也合上。
红枝看的惊奇,“它们是……开了神智吗?”
“没有。”文肆摇摇头,走到床边将她放下,解释道,“太闹腾,我特意训过。”
红枝应了声,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养兔子,而文肆也不曾解释。
其实猜也知道,一定与她有关,只是情感虽在,那些记忆,到底忘了个干净。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枝靠坐在床头,文肆面朝她坐在床沿,彼此视线不曾交汇,亦不曾开□□谈。
八百年终究是一道鸿沟,哪可能轻易跨过,撇开他们之间那些问题不谈,再去像寻常眷侣一般相处,竟是谁也做不到了。
良久,文肆抬头说:“你上山奔波许久,午睡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红枝摇摇头,“我不困,也不饿。”
文肆“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红枝轻叹一声,握住他的手,“我的记忆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回来,文肆,你给我讲讲我们的过去吧。我们的相遇、相识、相恋,都是怎么开始的,你给我讲一讲。”
文肆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应下,“好。”
他语气温柔缱绻,满眼都是怀念,“我初次见你是在落天城外,你被一只猫妖围堵在松树下,看到我勾着几只鬼魂路过就没命的尖叫求救,吵吵的我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所以我直接走了,没打算救你。”
红枝追问道:“后来呢?”
她思索一番,蹙眉说:“见死不救也算得罪了我,我后来怎么原谅你的?”
文肆不答反问:“谁说我见死不救了?”
“啊?”
见她一脸茫然,文肆又解释道:“我一开始的确没打算救你,但没一会儿我就反悔了,在你被那只猫妖咬断脖子前将你从它爪子下拽到了我身后。它似乎不想与地府打交道,看见我救你撂下几句狠话便匆匆离开了,之后也没找过我的麻烦。”
“还拽?”红枝抓住重点,故作嗔怪的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就不能温柔点?”
“我的错。”文肆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主要当时也不知道会跟你有这么深的羁绊。”
红枝弯了弯唇,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会反悔救我?”
“其实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我很多次,但我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文肆垂下眼,“因为我不太想承认,我离开的时候回想起你那双红透的眼睛——”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心软了……”
就像刚才,她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他就舍不得再赶她走了。
红枝眨了眨眼忍下泪意,抬头去吻他,文肆却偏头躲开,他嗓音里带笑,“我没事,别再给我渡法力了,你刚才可一点都没吝啬,够撑一段了。”
“谁要渡法力了。”红枝刻意忽略他这话的深意,不去想他的伤势有多重,压低声音与他玩笑,“我只是想……亲你。”
文肆一怔,片刻,闭眼吻去。
红枝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亲吻,青涩笨拙,却又满怀赤诚。
意识模糊间,她似乎倾身压着文肆躺在了床上,唇瓣含住他的喉结,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红枝……”
文肆嗓音暗哑,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说不出的撩人,这对红枝而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抬眼,看见他脸上染了红晕,瞳孔也有些涣散。
“给我一个孩子吧。”红枝忽然开口,神色坚定,一字一句,“你给我一个孩子,我给你一个家,如果我们能活下去的话。”
文肆一怔,眼神顷刻清明。
红枝看着他,嗓音轻缓,语气温柔缱绻。
“如果我们能活下去,错过的时光慢慢补,间隔的鸿沟慢慢跨。回不到当初,那便重新开始,重新认识,重新了解。只要我们还爱相爱,就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文肆静静听完,没有说话,没有回应,似乎是被她这突然的话惊到了。
红枝也不催,趴在他身上,听着自己并不规律的呼吸声,等他考虑好。
良久,他哑声说:“你想清楚了么?”
她在问他,可他沉默半天,考虑到的还是她有没有想清楚,是不是一时冲动,后悔了该怎么办?
红枝不答,叹了口气,低头吻他,答案明了。
文肆闭了下眼,指尖微动,纱帐随之落下,他翻身调转二人的位置,将红枝压在身下。
“你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他难得在她面前强势一次,嗓音沾满尘欲,暗哑又勾人,“因为……我想自私了。”
竹屋门窗紧闭,里屋稍显黯淡,烈阳刺目的光线穿透窗扇,照射出空中漂浮的灰尘,床边黑色纱帐落下,隐隐约约映出两个缠绵的暗影。
文肆一只手禁锢住红枝的双手压在她脑袋上方,另一只手解开她腰间的系带探入其间,将他亲手送上神坛的神明拉入万丈红尘,与他耳鬓厮磨,与他沉沦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