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
屋内窗扇大开,阳光斜照进床头,隔着一层纱帐洒到小姑娘的睡颜上。
红枝睫毛颤动几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光线一照,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待双眼适应后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被褥因她起身而顺势滑下,露出身前一片春光,她低头瞧见胸前有细密的红痕,指尖碰了下,还有点疼。
思及昨日种种,红枝后知后觉的有点羞,脸上现了点红晕,不自然地垂下眼,余光瞥见床边放着一套新衣裙,叠的整整齐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红枝拍拍脸,缓缓吐出一口气,穿好衣裙起身。
她弯腰整理被褥时发见床铺中间有一片暗红的血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顷刻红了脸。
昨天……竟是她与文肆的第一次?!
红枝羞赧地捂住脸,她还以为他们八百年前就已经……
难怪文肆会问她‘你想清楚了么’,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怕她执意留下来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而非真心实意。
这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丢死人了!
“吱呀~”
房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红枝下意识的转身看去,来人着一身黑袍,眉目清冷,她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醒了?饿不饿?”文肆关上门,转身时刚好瞧见她的小动作,一边朝她走去一边道,“在藏什么?”
红枝不答,见他走近,猛地扑到他怀里,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许看!”
文肆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待她站稳了,故意逗道:“本来我没怎么好奇,但经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看看了。”
红枝脸上泛红,低声嘟囔:“不要。”
“嗯?”文肆现在是真的好奇了,“床上有什么东西我看不得?”
红枝不说话,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
文肆无奈,低声诱哄:“乖,让我看一眼。”
“不要。”红枝摇头,再次拒绝。
文肆轻轻捏了下她的腰,故意拉长尾音,“枝枝……”
红枝怕痒,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闻言语气惊讶,“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嗯。”文肆低低应了一声,嗓音低哑勾人,“给看吗?”
红枝眼神犹豫,扭捏半天才松开手往旁边移了几步。
文肆抬眼往床上看去,瞧见铺垫中间有一片暗红色,他一怔,失笑道:“旁的女子都巴不得爱侣能看见自己的落红,怎么到你这却怕我看见?”
红枝垂着眼不肯看他,“我以为我们以前就……”
“难怪。”文肆眼尾露出一抹笑意,“我就说胆子怎么变大了。”
红枝揪着自己的衣裙,语气有点不开心,嗫嚅道:“那我们从前为什么没有……”
“你很在意?”文肆叹了口气,上前揉揉她的脑袋,柔声解释道,“红枝,我们还没有成亲。”
闻言,红枝更不开心了,仰头紧紧盯着他,语气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文肆手指蜷缩了一下,低语道:“没来得及。”
谢必安拦住他的那天正好是红枝的生日,他准备好了礼物,与她约好在初遇的那颗松树下相见,本来打算同她求亲。
奈何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脱离了既定的轨道,让他猝不及防,又不得不全盘接受。
红枝垂眼,听到这样的答案,说不失落是假的,她没有再细问,但眼底不免有遗憾流露。
文肆再次叹了口气,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扒到耳后,语气温柔缱绻,“虽然你不会再有别人,但提前圆房,终归坏了规矩,委屈你了。”
“你若觉得委屈我——”红枝话语微顿,再开口时语气认真,半点不像玩笑,“那就现在娶我,把仪式补给我。”
“红枝……”文肆语气心疼,试图劝她,“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没有来宾,没有祝福。”
“可我不看重这些!”红枝握住他的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
她抬眸,一字一句,巧笑嫣然:“我们还是我们。”
八百多年春秋轮转,他们还是最初的他们。
变得是时间,变得是身份,不变的是满腔爱意。
这就够了,她不贪心。
文肆看着红枝的笑颜,沉默片刻,回握住她的手,再次妥协。
“红枝,闭上眼睛。”
“好。”
他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掌心凝聚法力,散落至整个竹院,其中有两缕法力飘散而来,围绕着他们的身体盘旋不息。
待法力全部退散,文肆低头看向红枝,眼神温柔,“睁开眼吧。”
她早在感受到那股流窜的法力时就猜到他在做什么了。
果然,睁开眼睛,入目满堂红色。
这处竹院,被他施法布置成了喜房。
“来。”文肆拉着红枝走到墙边的长方铜镜前站定,“用法力布置不大有诚意,但现在成亲时间太赶,也没别的法子了。”
铜镜比文肆还要高一些,立在墙边,刚好将他们二人照入其中。
红枝定定的看着,镜中一对男女身着大红喜袍,男人脸色苍白,站在女人身后,两只手分别握住女人的两侧肩膀,下巴抵着女人的一侧颞颥。
“红枝,谢谢你。”他嗓音低哑,染上一丝疲惫,“谢谢你来寻我,谢谢你成全我,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肯继续爱我。”
红枝透过镜子,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我很怯弱,不敢争,不敢抢。我自以为守护你就是表达爱的方式,可却忘了去问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爱。我不想、也不敢承认,我给你的爱,最终成了束缚你的那道枷锁。”
“不是……不是枷锁。”红枝心疼不已,反驳他的话,声音染上哭腔,“登上仙途是我自己选择的道,也许你有从中引导,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我手中,所以这不是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