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
“容貌精致的男孩红着眼眶,他抓住女人被锁链捆绑的脚腕,言语间透露着乞求之意,‘姐姐,别离开我,我把命给你。’”
那确实要了他的命。
倦收天眼明手快,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啪”一声把书合上,力道凶猛使得桌面微震。着实是承受不住了,战场上烽火四起都不及现下胸臆动荡得剧烈。他一言不发地将远处掉落的书籍捡起随后一并放回衣柜上,随即开始反省先前的冒渎念头,非礼勿动,他犯了糊涂又肆意丢弃知行的藏物,谓之越礼不逊。
他走出屋外往返漫步,以图舒缓方才大起大落的心情。
知行这次的远游与往时不同,这个认知在未来数日里令倦收天虚心平意的生活起了变化。
他望向旭辉便记起自己专注练剑时她在旁静坐着撑起下巴看;获悉山下小店新品到货又想买些东西待她归家;研读时又常常走神,在想她的决定是怎样,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人?是否会有危险?
重复的问题在脑内占得满当,他不想擅自打扰她的抉择之路,也不能无所作为而坐以待毙。他转头去请教家庭和美的管家老叟与伙房大婶,夫妻间的共处该如何平衡?
前者则说,是尊重与爱护,要彼此一心不要有隔夜愁怨,有事情就多问多关注。少夫人年纪小,自然向往年轻人的恋爱方式,宗主这般平淡度日难免让人沮丧。
后者则道,日子是许多细节积攒出来。爱情虽是多做事不邀功,然而生活与插花无差,修剪多余枝节却不增添搭配,怎有色彩斑斓的精致?挂念是要说出来,爱一个人必会发自内心地想把好的东西给她。
他似懂非懂地回想起自身表现,综合评价只得了个差强人意。他眼里惟有知行一人是为真,但只在佳节时刻方展露的爱意实在吝啬,从未细究日常小惊喜之重要性。仅有合格线的分数使他上心观察山脚下恩爱夫妇的相与模式,也蘸墨落笔记载着关键点。
小册子攒了足有两本,倦收天遽然察觉自她离开好像已有一段时日,约莫是半月之久。
他怔仲地侧头眺望翠林竹影簌簌,踟蹰想到,她还会回来吗?
惦念如丝作舟,伴着缠绵悱恻的心飘荡在远方情系故人身上,能否有一朵昳丽桃瓣顺风捎去,轻坠云鬓诉几分辗转反侧。
那日交心浮现在眼前,知行曾说此行过后与他再次共谈定章作分晓。应该相信她的,可倦收天的内心开始患得患失于言语真假。以往年岁她之求不得苦与他现今的爱别离苦何其相似,知行忍受了如此久,他煎熬数天就想着再见她一面。
倦收天希望自己成为知行选择中的变量。
于是他披星戴月赶到她的面前,揽一身日华于娇粉桃树下,垂眸道:“知行,我思念你。”
你瞧,超凡脱俗的道者总是不离文人矜持,连说眷恋都要将“想”字拆分为二。显然少了炽热的衷情,又无端蕴出缠绵的缱绻之意,直叫人醉倒在潋滟柔情里心荡神迷。
风拂花落,片片桃红打着卷儿漫天遍野地渲染浮岚暖翠。一点妃色跌入雾鬓金钗间为佳人带来明媚笑颜,她伸出手把青丝别在耳后收下情思萦绕。
久别重逢的两人又在春的见证下相遇。
行走于嘈杂街道上,并肩的二人莫名有些生疏了,整段路中无话可谈。估计走了几步,她被琳琅满目的货物吸引而停驻,立在铺前询问着详情。倦收天看向她的侧脸心念一动,大手微抬触碰到柔荑指尖后虚拢,掌心轻握几根纤细手指。
这是一种试探举动,他没有独断专行地直接牵住,转而给予她选择的权利,若是不想即可悄无声息地抽走。倒比起曾经直爽干脆的挽手来得谨慎且生涩。
她说话有些卡壳了,倦收天溘然感到紧张,整颗心都揪起来,萌生出不自信的犹疑。怕她拒绝,他又缓放力度令举动的存在感似有若无。
可喜的是知行没有挣脱之意,继续面不改色地跟老板搭话。屏着的气息无声吐出,倦收天把心神放在他们的聊天内容上,等到论价结束就用另一只手解下钱袋倒掷银两在桌。商贩眼前一亮,期待地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这位大人,这是……”
“剩下的钱你……”倦收天正启齿,溘然察觉到身侧人朝他的腰间来了一肘击,立马改口道:“看还有哪些想要的,包了。”语落,他自然扭头询问旁侧的人,得到知行敷衍地扯嘴角干笑后险些冷汗沁背。
现今才反应过来,前一秒她还在讨价还价,后脚他就准备略施小利,着实是没眼色。眼下她的笑容不知是不耐或是无语。倦收天遭逢马失前蹄,心里发虚地将路上能讨人欢心的东西挥手买下。
许是见人将她的喜好记得清楚,知行平淡无波的面容总算稍缓,看起来很是轻松愉快。他顿时乘胜追击,以十指相扣把她的手紧握在掌内。
走走停停进了一间茶肆,倦收天领着她上了二楼包房,吵嚷杂音瞬时锐消,清静的二人世界如他所愿。窗外叫卖声不停,他侧耳倾听抓住关键词,心中已有定见,说道:“知行,你先点餐,我下楼买些东西。”
埋首的人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后专心看着菜谱纠结,真情实感地苦恼着繁多美食的取舍。他哑然一笑,起身行至楼下街道。
再回来,倦收天刚走到门口,店伙与知行的侃侃而谈钻入耳内。
“姑娘,您方才似乎提到了北芳秀,也是您的偶像吗?”
“哎呀,我以为是他回来了,至于这个嘛———以前是,现在他是我男人。”他耳根一热,被大方承认与苗头渐好的快意在胸膛处横冲直撞,又难掩好奇想继续听下去,遂直立原地不作声响。
“嘿!姑娘可别说笑了。之前毫无消息传来,孤高的道门先天怎么会多了个妻子。”堂倌的语气竟有几分不恭,吹牛道:“您说的要是真事儿,我也能说我是北芳秀他儿。”
倦收天:……这人怎么胡言乱语!
本就不喜店小二的怠慢言行,此话更是惹得他直接推门走进去,接踵而来的是知行的开涮,她故作为难道:“嘶,这话不能乱说,我不想莫名其妙的折寿呢!”
动静使交谈的两人同出一辙地看过去,店小二肉眼可见地白了脸色,她则是双眼发亮走到倦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