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铜锣叫声惊人。
明明已经将它安置在宅院最偏僻的一角,它却总是能从笼子里逃脱,满院子地转悠,再嘹上几嗓子。
简直成精了一样。
这只鸡,合该被毒哑。
相陵阙心中无不作此想。
早饭是管爷爷亲自准备的,他厨艺尤为擅长,凡是有幸尝过的都赞不绝口。
所以连未醒都难得没有赖床,迫不及待地坐在椅子上等开饭。
有香甜的豆浆,水晶皮的鱼肉小包子,酥皮七色烧饼,一碟牛乳糕,笋肉馅的煎饺。
配菜是几样凉菜和小咸菜,酸甜爽口,极为开胃。
小莲子刚盛了一碗豆浆,余光瞥见小哑巴掀开帷帽。
“啪!”
手中的瓷碗瞬间碎的不能再碎。
“怎么了?”相陵阙出声问。
“有……点烫手哈哈哈。”小莲子挠着头道。
相陵阙掰碎了一块牛乳糕,掺进面前的豆浆里,她抬眼道:“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不认识不认识,就是奴婢一直以为哑巴姐姐是个姐姐,没想到是个男人!”小莲子摇摇头,惊讶道。
这倒是确实。
若不是脖子间明显的喉结,这人穿着女式裙子,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实在雌雄莫辨。
“吃饭吧。”
相陵阙说着,将混了乳糕的一碗豆浆端给疯子娘亲。
她正一手一个小包子,一手一个煎饺,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上一口的,吃的腮帮鼓鼓的。
“阿娘慢点吃。”相陵阙拿帕子擦去她流到下巴的汤汁。
“唔……好次,好次,相相也吃。”疯子娘亲边吃边含糊不清道。
“阿娘尝尝这个。”相陵阙夹了一箸道。
知道疯子娘亲喜欢吃鸡蛋,她便让管爷爷加了一道韭菜炒鸡蛋。
这道菜须将鸡蛋打破,着铜铛中,搅令黄白相杂。细擘葱白,下盐米、浑豉,以麻油炒之,极为鲜美。
铜铛是管爷爷自己闲暇之余偶然研究出来的食具,只须油少许,用其烹饪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鸡蛋和葱白不算什么,麻油珍贵少见,乃王室专享,淋上几滴就能香的人要掉了舌头。
疯子娘亲眼睛亮晶晶,拍掌道:“好吃好吃!”
“小姐,您吃饭,不如奴婢来喂夫人吧。”启娘道。
“无妨,启娘你吃,我来就好。”相陵阙笑着拒绝。
“来,阿娘张嘴。”她动作温柔道。
疯子娘亲像个小孩一样,乖乖张口,看得出来胃口不错,吃的很香。
“嗯,那个那个。”
“来个小咸菜。”
疯子娘亲时不时指挥道。
比起启娘腌的那一缸子只有咸味的萝卜白菜,管爷爷的小咸菜堪称山珍海味,所以阿娘很是喜欢。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相陵阙刚放下碗就听道下人来报。
穆氏请她过去一趟。
管爷爷道:“小姐现在要去吗?”
相陵阙敛目道:“为什么不呢。”
正好她也有一些事。
总管爷爷于是看向正埋头苦吃的未醒道:“未醒,跟小姐去一趟,回来再吃。”
未醒从饭盆里抬起头,鼓囊囊地动着嘴巴,一脸茫然。
相陵阙无奈扶额道:“算了,让她接着吃吧,小哑巴陪我去就行了。”
小哑巴立刻站起来,拿着他的帷帽,乖乖跟在相陵阙身后。
……
相父还算年经时,院子里最多的时候能有十几个貌美的女人。
只不过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弛。
一个妾室既无子女,又无丈夫的宠爱,自然最后是任由穆氏捏扁揉圆,落得个被发卖的结果。
以至于现如今,除了相二那个疯了的原妻正配的母亲外,就是生下一子一女的薛姨娘,和一个近段时间新纳的崔姨娘。
薛姨娘年轻时还有几分姿色,尤擅可怜楚楚那一套,很是会温情小意地拿捏男人。
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远不必从前,相父也不大去看她。
反而那个崔姨娘倒是穆氏新晋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手中握着丝帕,眯起狭长的眼,恨恨心道:
那是个狐媚货色,虽然现在肚子还没动静,但难保有一天真生下个儿子,说不定还会威胁到她的旭儿。
穆氏叫相陵阙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她之前看相陵阙狠狠地收拾了梨香院薛姨娘她们,很是高兴。
如今更是有意拉拢相陵阙帮她对付崔姨娘,话里话外亲亲热热,都在提及此事。
“阙儿你说对吗?其实母亲很喜欢你,不像你那个傻妹妹,我怎么教都不开窍,所以母亲希望阙儿能和母亲一条心。”
穆氏拉着相陵阙的手语气深长道。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陵阙虽然多年不曾见过母亲,却能与母亲一见如故,想来应该是缘分使然。”相陵阙回握着穆氏的手,笑着道。
穆氏闻言脸上漾出笑来,目光亲切极了:“母亲定然会将你看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
相陵阙似是不好意思般的垂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一片冰冷。
“不过,母亲可是想差了,不如先听女儿一言。”相陵阙突然开口,语气担忧道。
“你我母女之间不必拘谨,有话可直说。”穆氏立刻温和道。
相陵阙这才慢慢开口道:
“崔姨娘虽然受宠,却并不是什么紧要的威胁。依女儿之见,容貌会老去,宠爱会衰竭,富贵顷刻消散。最重要的是孩子,可子嗣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况且父亲也上了年纪……”
她后半句话停住了,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可我们相家的少爷,除了大哥哥外……还有一个五弟弟。自然,大哥哥是嫡出,理所应当是相家未来的继承人。
但难保不会有人起了其他心思,想要对他不利,毕竟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