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白的拿来当浆糊,黑的拿来写字。”
房若山转过来面对着滕芝千,头往她同学那边点了一下道:“滕芝千,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芝千回了注意力,拍她一下道:“我不要面子的嘛,你给我捅出来高中的事。那也是能吃的好吗?谁还不会煮啦。再说,这还是你当社长惩罚我的招。”
房若山的同学伸手止住她二人,替自己问道:“你什么社团啊搞这种惩罚,惩罚的是别的人吧。”
……
方竹一先前有所耳闻滕芝千的家境,今时今日亲耳听了,一顿饭吃得寡然无味。身边的人问了什么他答了什么,仿佛已经是若干年的事了,一点记不起。
和她接触多了,知道她是平易近人的性格。她在近处说的话,传到耳里,他觉得像当杳杳钟声一样远,如今更是遥不可期了。
遥远到碧落的尽头,将看不见人影,她又倏然站在他眼前,然而还是离了相当的距离。
学院楼的天井,一树的叶子密密层层,筛不下一丝半缕的阳光。四壁明晃晃的,她脸上另有一种光泽,像哪里的镜子把日光反照过来似的。
一般时候,她认真时是单纯而执着的神情,眼珠里闪烁着,像潋滟的水光。
不谙世事的人大都有这么如一的单纯,他可常要考虑上许多,然而看久了也不禁心生羡慕,使得他忘了过去,忘了身上承载的一切。
可是不能的,即使他可以倾其所有,而她,他不能连累她。这一想,深底的抗拒牵动了脸色的抗拒。
她失望了,眼光一点一点黯下去,他诧异自己还带着点欣慰离开,走到方才程洲仪冲他挥手的地方。
在这之后很少发生碰到的巧合,她不朝他看。方竹一愿意告诉自己,是她移情了,远离他就是远离痛苦,尽管离得远远的吧。这样想,仿佛他多厉害似的,如果说诅咒厉害也算是夸奖的话。
直到房若山重新找到两人。房若山临近毕业,诸事安排妥当,闲中生事,意在把原来的项目推陈重新。找的人差不多还是原来那些人,提进来两三个大二年级生。
去还是不去?像这会给简历增光添彩的经历,滕芝千自然要去。假如她活在中学时代,或许还会耍耍小脾气。
她因为课业多才付了住宿费搬进学校,不想居然忙到她专业考试周前边,除了没日没夜地复习,还要为项目花时间,竭力忍着困意,仍是呵欠连天的,从前臆想的美好成了耻辱,一次一次像无数记耳光打在她脸上,眼角绽出酸凉的泪。
项目完满结束了,无声无息的,谁也不曾设想过与对方有另外的牵扯。
然而还是有牵扯了,维持了接近半年的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期间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转账。末一次收到短信后的不久,方竹一打来了电话,说加了百分之十的利息。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他心底想出了“如果还一辈子的利息他也是愿意接受的”这样白痴的话,没开口。可是借条还在她那里,空着利率,也就和说了差不多吧。
除了“我知道了”“不用了,够了”之外,滕芝千再没有可以说的,竭力想要将钱和她整个人剥离开,关于方竹一的回忆也一并摘了去。
那么,她原来快意的人生简直失而复得一般,从未出现刻骨的忧烦与痛苦。
像爽朗的晴天,不拘坐在哪里的阑干上,荡着两条腿,举着手在风里舞来舞去,忽然合上了,颇为得意地自以为抓住了什么,摊开手心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赤条条地来了又走了,先时的愉悦仍恣意牵着她的头发吹拂着,在絮絮的微风中。
她的人生,寻常不寻常的美好的事物都有了,未来也有,那是如果的花和果,形形色色。
不过滕芝千选择了在她看来较为现实的人生,于是方竹一不待她去想就乍然出现在脑海里,像如果的一颗刺劝人后退,快乐的心情荡然无存。
更糟糕的是眼睁睁望见真实的人,那个不被喜欢的人猛然一下被从过去拉到现在,魂魄还有点不适应躯壳,恍恍惚惚的,脑袋那里是稳固妥了,四肢缩也没处缩,一举一动仿佛都是多余的。令人难堪的画面。
正说着论文的架构。之前导师给她拟的二三级标题,芝千写的不大对头。理论的东西,对她来说有些难以陈词。她缄默听着,心思截然分成两道,各走各的,不相犯。
滕芝千来之前恭恭敬敬打印了一份纸质的文稿,此时被导师勾着手指敲得嗒嗒响,一边高一边低。严肃的静寂的空气里,总想听见点什么声,不过她还是克制地敲了三下。
滕芝千埋首听着,忽然被吓得往后仰,放大的瞳孔近处看得分明。
她不禁道:“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嘛?”一刹那悟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持稿指着滕芝千,对方竹一道:“你笑什么?既然你写的差不多了,这么有空就帮她找找问题,把主题明确了。”另外的两人都噎着句话不说。
“再改不好的话只能另选题目了。”滕芝千赶紧把方才的话吞下了,接道:“能能能,我一定会改好的。”
走出去外面,阴云沉沉的,像吸饱了水的海绵,随时要滴下雨来。可是先前已僵持了许多天,雨还是没来,徒然闷着,图书馆的小会议室也是闷着不吭声,似乎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
不过滕芝千自导师办公室走出来,眼泪不自觉就已堕下几点。因为没有太阳,那泪珠盈着的光也是灰扑扑的。
她的心像秤砣似的,稳稳当当,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冷静自持。
本来她觉得在自由讨论区就可以,但有人害怕论文泄露,只得去申请会议室。服务台前站了有半丈远,滕芝千木木的盯着一处,注意力会转过来,什么也忘了。
服务台的兼职生才在台下补完剧,台前仿佛又另外上演着一场似的,她克制着情绪,友好周到地作了登记。
因为单个或两个人不能申请,所以方竹一又将滕芝千唤过来补了房若山等人的名字。
芝千的稿子到了方竹一手里,她自己则对着笔记本。夸啦夸啦一顿敲,敲得他心也乱了,有理有据的说辞逐渐过渡为较微弱的声势。
六点左右她问他:“你需不